日本長崎長大的18歲少年世之介,名字取自于《好色一代男》的主角之名,不過從小到大,他大概也只有這個名字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雖然他討厭別人叫自己的名字,卻又是個無法拒絕別人的爛好人。這樣的他,如愿考上東京的大學,背包里頭裝進高中畢業(yè)紀念冊、穿舊了的學校體育服,以及從小用到大的桌上型時鐘后,就一個人跑來住在感覺上好像才剛到東京卻已經(jīng)又遠離了東京的郊區(qū)。而,這個故事正是敘述這個名叫世之介的平凡少年,在大學一年級,從18歲邁入19歲那一年之間,所直接或間接邂逅形形色色的人們,以及留存在那些人心中關(guān)于世之介的種種情感與回憶。 作者簡介: 吉田修一(YOSHIDA?Shuichi)1968年出生于日本長崎縣,法政大學經(jīng)營系畢業(yè)。1997年以《最后的兒子》獲得第84屆文學界新人獎,2002年以《游行》獲得第15屆山本周五郎獎,同時以《公園?生活》獲得第127屆芥川獎,2007年以《惡人》獲得第34屆大佛次郎獎和第61屆每日出版文化獎。其他作品有《寧靜的炸彈》、《告別溪谷》、《那個天空下》、《前職員》、《被取消的街道介紹》。 目錄: 一月正月/1 二月情人節(jié)/29 三月東京/57 四月櫻/87 五月黃金周/115 六月梅雨/141 七月海水。169 八月歸省/203 九月新學期/237 十月十九歲/257 十一月大學游園會/285 十二月圣誕節(jié)/315 媽媽的信/339 一月正月/1 二月情人節(jié)/29 三月東京/57 四月櫻/87 五月黃金周/115 六月梅雨/141 七月海水。169 八月歸省/203 九月新學期/237 十月十九歲/257 十一月大學游園會/285 十二月圣誕節(jié)/315 媽媽的信/339 世之介躺在老家起居室的被爐里,不知厭倦地看著電視,這是典型的“躺著過正月”!當枕頭用的坐墊還很新,頭一放上去就馬上彈回來,因此,看起電視來很不容易。只要稍稍往前抬一下頭就可以了,但覺得那樣麻煩,剛才好多次都在不斷按住坐墊的角。用手一按,很松軟的坐墊就會鼓起來,隨之角上裝飾的像馬尾巴那樣的流蘇就會妨礙世之介看電視。 從元旦開始的好幾天里,陸續(xù)來了一些拜訪的客人,大家圍著新年的飯菜有說有笑,很熱鬧,但如今,喝屠蘇酒的正月氛圍已經(jīng)過去了。連日連夜一直看著電視里的搞笑節(jié)目,相聲演員講著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世之介伸出手,一邊去找應(yīng)該是放在枕邊的遙控器,一邊對在廚房里的媽媽說:“媽媽!遙控器在哪里啊?” 媽媽那里沒有回應(yīng)。在找遙控器的手抓住的是橘子,雖然剛吃過晚飯,肚子應(yīng)該是飽飽的,但既然抓住了就變得很想吃了。世之介“咕嚕咚”地翻了個身,把橘子放在肚子上剝起來,然后慢慢地吮吸著它美味的果汁。 就在那時,電話鈴響了!翱旖与娫捬剑 睆膹N房里傳來媽媽的聲音。暫時不去管它,媽媽就從廚房里出來了,“真討厭,你不是在嗎?”差點!就踩在躺在地板上的世之介身上。世之介回答說:“在呀。”“在的話,快接電話呀!背泽@的媽媽拿起聽筒,世之介一邊看著媽媽的背,又伸出手想要找第二個橘子?蛇@次卻抓到了遙控器。 電話是他爸爸打來的,去參加學生時代老朋友間的新年聚會了,媽媽對世之介說:“你有空的話,就開車去接爸爸吧?”“?我可不樂意,我才不要呢!辈还軆鹤邮欠襦街彀涂棺h,媽媽任自己在電話里回答說:“馬上就會去的。”“我可不去的哦!薄笆墙凶鳌摇囊患倚【瓢,你也知道的吧?”“不知道。”“不是暑假里和祥子一起唱過卡拉OK的那家店嗎?”“啊,那里啊!薄澳蔷婉R上去吧!”“打的回來不就好了嘛。”“特意打電話回來,不就說明偶爾也想和兒子一起喝一杯嗎?”“誰呀?”“你爸爸啊。” 媽媽一邊回廚房一邊說:“你爸爸說過很多次了,等你長大了想和你一起去喝喝酒,這可是你爸爸的夢想呢!笔乐樾α耍骸斑@可真是很小的夢想啊!薄澳惆职忠惨欢ㄊ菦]有想到,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兒子呢?” 世之介沒有辦法,離開了溫暖的被爐。很不情愿的動作,寄居蟹都要比他干脆。開車到市區(qū)接人是很麻煩的,但這樣一直看著電視,也只會播放相同內(nèi)容的相聲。世之介站了起來,在睡褲外面穿牛仔褲,媽媽從廚房里探出臉來說:“你又胖啦?” “?”世之介不由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又吃,所以不胖也沒辦法。系皮帶時,要松開兩個孔了。世之介硬是把肚子吸進去,系上了皮帶。一呼出氣來,一下子皮帶就嵌在肚子里了。“那么說來,回去的機票已經(jīng)預(yù)定過了嗎?”“還沒呢。”“來得及嗎?”“都滿座啊!薄澳窃趺崔k呢?”“小鯨魚回福岡的時候,我一起坐他的車去福岡,在那家伙的公寓里住一晚,然后就那樣從福岡出發(fā)唄。福岡的航班好像有空座位的樣子!薄靶■L魚君現(xiàn)在是在福岡讀大學嗎?”“不是大學,是大學預(yù)科!笔乐槟弥嚨蔫匙,出了大門。新年裝飾的注連稻草繩搖曳著好像要把海上吹來的寒風分散似的。 2 一到市區(qū),把車停在唐人街的停車場里,世之介走向爸爸等著的小酒吧。還在正月休息沒開的店很多,小酒館林立的小巷里很冷清,但從很少幾間營業(yè)的店里傳來熱鬧的卡拉OK歌聲,沿著水溝河渠有一間小酒店掛著寫有“幸”的招牌。 暑假里和父母、祥子四個人逛這條唐人街時,回家途中被喝得醉醺醺但心情卻極好的父親硬拉來這家店。來就來唄,可原本嫌麻煩的媽媽卻不肯放下麥克風了,還有興致盎然的祥子說著:“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店呢!敝型具進入吧臺里面,和專業(yè)的酒吧女招待一起向店里的?屯其N新的紅酒。 這是一家由五十多歲的老板娘和相當于老板娘侄女的美嘉小姐兩個人一起打理的小型酒吧。一進入店里,就看到了坐在里面包廂座上的父親。 旁邊還坐著一個像是爸爸同學的叔叔和一個年輕男子!鞍,世之介君。”酒吧里播放著“冰雨”的卡拉OK音樂,老板娘發(fā)出壓倒音樂聲的大嗓音來迎接世之介。“我是來接老爸的!笔乐樵臼窍胝f明自己不愿在此久留。當然,世之介的本意并沒有傳達出去,從吧臺里出來的老板娘,推著世之介的背,把他帶去包廂座位!榜R上就回去的。”在吧臺那邊,美嘉小姐和兩個大叔在交流著!芭叮乐椋@里。老板娘,給世之介來杯威士忌加冰。” 結(jié)果,回過神來時,世之介已不得不坐在心情頗好的爸爸身邊了。老板娘一邊往杯子里加冰,一邊說:“哎呀,世之介君,有點胖了呀!痹跐M臉不高興的世之介旁邊心情卻很好的爸爸大笑起來:“那是當然!白吃飯,還一個勁睡覺,當然會胖了! 在面前的是爸爸的同學,叫中尾先生。他的旁邊是和世之介一樣突然被指定來接人的兒子,叫正樹君。世之介先和他們倆打了招呼說:“初次見面! “世之介君,和東京的戀人進展如何。俊备杀,老板娘馬上就問。世之介對著濃郁的加冰威士忌,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回答:“啊,是的,托您的福!薄鞍,世之介君,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中尾先生表現(xiàn)出過于夸張的驚訝,那張臉宛如畫在畫上一樣,活脫脫就是一張酒鬼的臉。“是這小子配不上的千金大小姐啊。”爸爸一邊用手指追著沒拿住掉在桌上“咕嚕咕!睗L動著的花生,一邊回答。 “那可是一個優(yōu)秀家庭出身的千金小姐啊,措辭方面、禮貌周到得稍稍有些可笑!睂习迥锇l(fā)表的意見,世之介也點頭深表同意!八恼f話方式有點怪吧?太好了。還提心吊膽地以為誰都沒有察覺到,只有我覺得怪呢!薄罢吕镆矌齺碓摱嗪冒 !薄八齻兗矣袀慣例,到了年末年初,總要一家人去在那須一帶的別墅,還要滑雪!薄白e墅?還有滑雪?哎呀,那可是正宗的千金大小姐啊,對不對?”“是那樣的啊,所以我們家的世之介肯定馬上就會被甩掉的! 來插嘴的爸爸去抱老板娘的肩。世之介心想,在自己兒子面前多少總該收斂點吧,可是,吧臺里的客人們唱的這曲《白蘭地酒杯》也非常蹩腳,自己是不是由于喝了很濃郁的威士忌加冰的緣故,漸漸地覺得什么都無所謂,都可以了。 在天鵝絨的沙發(fā)上有好幾個燒焦的痕跡,現(xiàn)在還多少忍耐得住,但若是喝得更醉一些的話,就必定會忍不住用手指戳進去了!啊氵@家伙,好不容易到了東京那一帶了吧,總要給我?guī)女朋友回來呀。” 正在翻閱卡拉OK歌本的中尾先生突然對自己兒子的正樹君這么說。就在那時,世之介重新看了看原以為誰都很開心的這個地方,只有這位正樹君在他到了之后,還都一言未發(fā)過。 看起來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世之介就用敬語問他: “您在東京嗎?”“是的,是那樣的,我住在XX啊!薄鞍。悄菢拥膯?” 原以為話題會這樣展開,可為什么呢,對方卻以冰冷的表情瞪著自己。世之介就重新考慮了一下可能不止比自己大一兩歲,也許比自己大得更多些,就更禮貌地重新問他:“您,在東京有住處嗎?”還想,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試著用英語來提問比較好呢?差點獨自竊笑起來。正樹君就在那時,罵出一句:“沒一個好東西,東京的大學生啊。”那一瞬間,當場的氛圍搞得有點僵了,幸虧在吧臺里唱《白蘭地酒杯》的客人們的聲音很響,而沒有變得很明顯!皼]一個好東西,東京的大學生啊,花著父母的錢到處玩,還很自以為是呢!焙貌蝗菀妆谎谏w得不太明顯,但正樹君又再次開口說了起來。“是嗎?正樹君已經(jīng)在工作了吧?那個,是羽田機場吧?在那機場的跑道上工作的話,冬天很冷的吧?”為了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老板娘就這樣插了一句。但是,由于濃郁的威士忌加冰的酒力而醉了的正樹無法停止罵人。 “在涉谷這種地方走著的話,這種像傻瓜似的大學生多如牛毛啊。都是啃老族,還一起搞聯(lián)誼會啦,開舞會啦,還以為自己是誰呀。有本事很牛地在街上走,就等自己賺錢以后再來擺姿態(tài)吧! 世之介的爸爸是微不足道的工薪階層。中尾先生看起來也不像是大學生。老板娘又是老板娘……這么說來,正樹所說的這種像傻瓜似的大學生,無疑就是指世之介了。 “喂,住口啊!苯K于察覺到自己兒子在謾罵的中尾先生也插嘴了,但是毫無效果。 “喂,那么你說說看,你有什么可說的?因為正如我說的那樣,所以你什么也說不出口吧。”正樹眼看要沖上來打架的樣子站了起來,老板娘慌忙按住了正樹的肩膀。一般來說,世之介是非常不擅長和別人爭吵的。但也做不到無視他人的冒犯,改變話題說:“老板娘,拜托您換首CCB的《浪漫不!钒。”而且,世之介也的確一下子怒火上心,熱血沖頭了。“我們可沒有只是在玩啊。在學校里也要上課,而且還在打工呢! 不知何故,世之介只要一生氣就會用很奇怪的敬語。 “總之,打工充其量也只是打工吧,別開玩笑了!”“我沒有在開玩笑!彼恼Z調(diào)越來越怪了。說完這句后,還想加一句“心情已更為生氣了哦”!翱吹侥銈冞@種學生啊,我真是來氣呀!”“我才來氣呢!莫名其妙被這么亂說!痹谑乐檫嘴之后,就如同打開了驚匣子一般,正樹握著拳頭沖了上來?墒,由于喝得相當醉了的緣故吧,正樹的腳步晃蕩不穩(wěn)。桌上的酒杯掉了下來,老板娘發(fā)出沙啞的悲鳴。 急中生智,世之介飛起一腳,運氣很好地踢在正樹的肚子上,正樹一下子倒下,正好被老板娘的膝蓋頂住。 “喂,住手呀!”兩個爸爸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連在唱《白蘭地酒杯》的顧客也停止了唱歌,只有伴奏還依然播放著。正樹從老板娘的膝蓋上站直身體,叫著:“真讓人生氣啊!庇譀_上去要打。世之介又踢出去一腳,但是沒中,臉上卻先受到了一擊,用“松竹梅”來表示程度的話,是相當于“竹”這種中等程度的拳頭!昂猛!”“喂!住手呀!喂!” 兩個爸爸都已經(jīng)站起來了,想要分開扭打在一起的兒子們?墒,雖說只是吃了“竹”的拳頭,但只有挨打的份,世之介也是窩火的。把撲倒過來的正樹的身體推回去,往他的鼻子上用盡全力地打了一拳。 “到外面去!外面!”臉色變得蒼白的正樹叫了起來。心里想著“去就去,誰怕誰啊”!可喊出來的聲音卻莫名其妙的是“我要去啊”。 正樹一把抓住了世之介的肩膀,世之介也不服輸?shù)刈プ×怂男淇凇?br> 一個抓肩膀,一個抓袖口,仿佛在跳集體舞似的!叭,去,真受不了!睙┩噶说膬蓚爸爸這樣說著。 3 “那么,到了外面后,和那個正樹君打架了吧?”從廚房里傳來大為吃驚的媽媽的聲音。在被爐里換著眼角創(chuàng)口貼的世之介嘟著嘴巴說:“是的呀!薄澳俏沂侵赖。媽媽想問的是,為什么突然就能搞到原已銷售一空的后天的機票呢?”“所以說,剛才已經(jīng)說了呀。”世之介很厭煩地一邊回答,一邊皺著眉頭揭掉了創(chuàng)可貼,有粘性的部分碰到了傷口,不由得喊出:“痛,痛,痛……” 昨天晚上,世之介和正樹氣勢洶洶地走到小酒吧“幸”的外面。可是,不擅長打架的世之介和喝得爛醉如泥的正樹雖然扭打在一起,但一點兒也不精彩,說句實話,就算是野貓看到也會毫無興趣地走開。實際上,連圍觀的醉客們也表示出了不滿:“看著你們這場打架簡直都讓我們發(fā)困了!笨墒,在打架的當事人還是相當認真的,無論被圍觀的人怎么諷刺,打完后還是感覺全身無力。五分鐘的扭打后,彼此用肩膀喘著大氣坐在了路邊。兩個爸爸明明就在近旁的酒吧里,來看看情況也好,但是,“幸”的大門紋絲未動。 正在那時,正樹怒吼著罵過來:“什么時候回東京!”世之介也罵回去:“原打算是后天的,可買不到票!”正樹又罵起來:“等退票的順序給你排到前面點,我還是能夠給你搞定的! “為什么?”“所以說,我在羽田機場工作的嘛,總會有門路的啦!薄叭绻麤]人退票的話,還是坐不上的吧?”“如果把你放在等退票的第一位或第二位的話,是絕對能夠坐上的! 這是在打架之后的事情。彼此的措辭都非常粗暴,可回過神來,世之介原本訂不到的東京機票也已經(jīng)搞到手了!澳敲矗呛湍莻正樹君一起回東京的咯?” 媽媽在廚房里笑起來了。 “座位肯定要和他分開的呀。” “不是很好嘛?總之機票是搞到了! 世之介把揉成一團的創(chuàng)可貼投向電視機旁的垃圾筐里。平時總是扔不準的,但這一次很奇妙地一下就扔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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