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往昔的好時光,希恩鎮(zhèn)陷入了戰(zhàn)后的經(jīng)濟困境,但洋基人骨子里的驕傲并未因此消減半分。這時,一樁慘案激起了希恩鎮(zhèn)居民的仇恨,他們抓住了外來的疑兇,并拒絕把他交給警方。一場非法的審判即將開始,陪審團成員心中卻早有定論。在暴民拉起絞索之前,你能否找出真兇? 作者簡介: 埃勒里·奎因(ElleryQueen),推理小說史上一個非凡的名字,實指弗雷德里克·丹奈(FredericDannay,1905—1982)和曼弗里德·李(ManfredLee,1905—1971)這對表兄弟作家。他們的創(chuàng)作時間長達半個世紀,作品多達數(shù)十部,全球銷量約計兩億冊;他們曾五獲埃德加·愛倫·坡獎;他們的四部“悲劇系列”和九部“國名系列”作品被公認為推理小說史上難以逾越的佳作;他們于1941年創(chuàng)辦的《埃勒里·奎因神秘雜志》(EQMM)成為勞倫斯·布洛克、邁克爾·康柰利等推理大家起飛的平臺,迄今仍是最專業(yè)、最權(quán)威的推理文學雜志之一;他們出資設立“密室研討小組”,定期與約翰·狄克森·卡爾、克雷頓·勞森等推理大師交流、切磋……他們成就的不僅僅是自己,更為成就推理小說的黃金時代書寫了濃墨重彩!澳憔谷粠А吨\殺》來,”高等法院法官劉易斯·希恩說著,把他的客人留在門廊上的小說放了下來,“在新英格蘭①,謀殺不像你們這些紐約人想得那么簡單。沒有一個地道的新英格蘭人的反應會像這個罪犯一樣! 、傩掠⒏裉m,美國東北部一地區(qū),包括緬因,佛蒙特,新罕布什爾,馬薩諸塞,羅德島,康涅狄格等六個州。 “這個作者嘛,提供給你作為參考,”約翰尼說,“是在距此二十八英里的地方出生的! 希恩法官哼了一聲!芭,你說的是卡伯里!”看來,在占據(jù)了審判席三十二年之后,他還沒擺脫他的法官架子,“不管怎么說,他不會這樣。我了解他! “他十一歲的時候才搬走的。” “你是說,這十一年讓他成了這個地區(qū)的權(quán)威啰!你別想擊倒我的論點!狈ü僖猩磉^來,慎重地把那本書丟到客人的膝蓋上,“我確信卡伯里的人都跟這家伙一樣,對真正的新英格蘭一無所知。還有你,也是一樣! 約翰尼微笑著坐進法官的一張搖椅里。七月上旬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一如法官所保證的),撫慰著他眼周的皺紋。米莉·潘曼準備的早餐——主要是前一天在畢柏湖的漁獲——也對他的胃發(fā)揮了神奇的功效。他把腳抬起來放在門廊的欄桿上,抖落了少許灰塵。 “卡伯里,”希恩法官冷笑著,“沒錯,卡伯里是在希恩鎮(zhèn)東北二十八英里的地方——若是以那些討厭的烏鴉飛過去的距離計算的話——但與清教徒的精神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你認為一個郡政府所在地會有什么?那是一個都市,你無法從卡伯里那兒了解地道洋基人①的想法。” 、傺蠡耍╕ankees),此處指新英格蘭人。 待在卡伯里等法官理清案件的一周里,約翰尼發(fā)現(xiàn)人們提到希恩鎮(zhèn)時總是竊笑,好像那是個雜耍的笑話——卡伯里一直強調(diào)它的文化優(yōu)勢,法官這么說。 星期三晚上,他們開車返回希恩鎮(zhèn)時,約翰尼找到原因了。他們?nèi)〉酪粭l破舊的柏油路,從卡伯里向西南行駛。駛過了煙葉農(nóng)場,路況隨著小丘陵的出現(xiàn)和農(nóng)莊的愈漸稀少而越來越糟。他們來到一個遍地焦黃樹葉的鄉(xiāng)村,為法官開車的男孩拉塞爾·貝利反復向窗外吐痰……不是很老練,約翰尼這么想,但希恩法官似乎沒有留意,或許他已經(jīng)習慣了。法院開庭時他住在卡伯里,貝茜·布魯克的寄宿公寓在律師大道旁,離郡法院只有幾百米。周末時他偶爾會讓拉塞爾·貝利載他回希恩鎮(zhèn),在那兒,米莉·潘曼會打開古老的希恩大宅的大門,清理床鋪,打掃家具上的灰塵,為他烹煮餐點,仿佛對街的潘曼農(nóng)場與她毫無關系似的。 約翰尼想起來了——米莉·潘曼到法官家要經(jīng)過的道路被稱為希恩路,還有希恩免費學校,她家的梅里特和艾迪都是從那兒畢業(yè)的,而她的小女兒黛博拉這個秋天也要入學了——了不起的姓氏,希恩,希恩鎮(zhèn)的希恩。 離開卡伯里二十英里之后,隨著綿亙的丘陵地,矮樹叢變成了次生林,再過幾英里又變成了沼澤濕地。在二十五英里的地標處,他們繞過了畢柏湖,又突然登上了被稱為圣山的山頂,從那里能看到希恩鎮(zhèn)就在下方一英里處的蜿蜒山谷中,那群建筑像是老人脖子上成串的疙瘩。暮色中,一切都顯得破落貧瘠——不整齊的土地,曾是一條豐沛河流的干涸河床,曾經(jīng)雪白的建筑物。他們駛到鎮(zhèn)中心,在希恩家未修剪的草坪上停下車,拉塞爾·貝利把車開回到卡伯里的利亞斯·沃利車廠停放一星期。約翰尼感到自己的心在向下沉。這里似乎給他一種荒謬的感覺,和卡伯里不一樣,沒錯,而卡伯里已經(jīng)夠糟了。這是全世界最不可能找到問題答案的地方。 約翰尼笑了。并不是沒有希望,他默默地想。 “可是你提到了謀殺,”他說,“我相信你已經(jīng)準備了一份令人心驚的本地殺人統(tǒng)計報告嘍?” “好吧,你說對了。”老人承認道,“一七三九年,我們有一個普通的案子——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和教堂執(zhí)事合謀殺嬰——在北隅的教堂,你的祖父就是在那里受洗、結(jié)婚和下葬的。然后,在南北戰(zhàn)爭期間有一樁令人遺憾的案件,那是一位主張廢除奴隸制的人士和一名民主黨黨員發(fā)生爭執(zhí)而造成的后果。只有一件謀殺案發(fā)生在十五年前……我相信,你不會認為在兩百五十多年里有三件謀殺案能稱得上統(tǒng)計報告,不會。為此,順便一提,應該贊美天主,希望神能繼續(xù)庇佑我們!毕6鞣ü倏粗男℃(zhèn),此刻,陽光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拔艺f到哪里了?” “謀殺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復雜性。”約翰尼回答。 “正是。你必須了解,清教徒精神已經(jīng)成了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是胃有毛病時的脹氣一樣。你們紐約,甚至卡伯里,都不適合我們,也別想控制我們。這是我們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你把鼻子對準風向,就能嗅到我們的氣味! “不是我,”約翰尼說,“那時我早就粉身碎骨,隨風消散了! “誰說是你了?”法官問道,“對于希恩鎮(zhèn)來說,你的病就像亞洲霍亂一樣無足輕重。不要讓你的名字愚弄你,孩子。你是個不學無術的異教徒,我現(xiàn)在說的是個歷史性的事實。我來跟你說說清教徒的特質(zhì),那也和你有些血統(tǒng)關系。清教徒的特質(zhì),總而言之只有一件事——隱私權(quán)。你如何對待我,我就會如何回報你。除非整個鎮(zhèn)子受到威脅,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情況,也是沖突的開始! “謀殺!彼募~約親戚提醒他。 “我快要說到了,”希恩法官接著說,“謀殺這附近的人,不僅僅是觸犯了法律!妒ソ(jīng)》一直教導我們絕不能殺戮,我們也嚴格遵守這一訓誡。不過,我們同樣尊重個人權(quán)利。雖然你不應該殺人,但有時你會有這種強烈的渴望,比如說,當你自己的腳趾被人踩著的時候。謀殺這種罪行破壞了一個人最珍貴的資產(chǎn)。我們因為這種念頭而搖擺不定,就像蕾貝卡·哈穆斯不知如何在她的腰圍與多添些肉湯和馬鈴薯之間選擇一樣。所以我們必須確定這一點:懲罰將會到來,而且很快。清教徒的正義不會遲來的。 “以我一分鐘前舉的案子為例,”法官說,“那件事正好發(fā)生在戰(zhàn)前——不是朝鮮戰(zhàn)爭,是那場更大的戰(zhàn)爭! “戰(zhàn)爭是奇妙的,”約翰尼回答,“這兩場我都參加了,但看不出在規(guī)模上有多大差別。親身經(jīng)歷的戰(zhàn)爭,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 “我同意,”法官說,“那一陣子,休伯特·哈穆斯的弟弟拉本在哈穆斯農(nóng)場幫忙。拉本的性子慢吞吞的,不怎么精明,也很少開口說話,但從不錯過任何一次居民大會或投票活動。 “哈穆斯家雇了一個名叫喬的人,喬·貢佐利,是卡伯里的斯奎拉·貢佐利的表親。對于那些沒有現(xiàn)代設備的農(nóng)民來說,喬確實大有用處。在意大利的農(nóng)村,喬總是用他蹩腳的英語說:‘如果你需要一把新的鐮刀或鋤柄,怎么辦呢,你就去做一把呀。’他長著卷曲的頭發(fā)和黑眼睛,像個女人,而且總會說個笑話或唱段意大利歌劇給女孩們聽。 “嗯,”法官說,“喬和拉本從一開始就不和。拉本假裝聽不懂喬的英語,而喬總是取笑拉本動作太慢。我猜拉本不喜歡在戶外耕種,喬則是個只會工作的傻瓜,他們爭得相當激烈。不過,休伯特·哈穆斯沒在意,那一陣子他的農(nóng)場很興旺。 “拉本從來沒有看過同一個女人第二眼,就我們所知,”希恩法官繼續(xù)說,“直到艾德琳·格里夫出落成一個身材性感的標致女人。之后,拉本洗澡的次數(shù)變得頻繁,晚上常到鎮(zhèn)公所廣場上閑逛,或是去艾德琳·格里夫幫忙的教堂。她也有點兒想引誘拉本——拉本是這么認為的,人們也都說他們會有所發(fā)展。但某個晚上,拉本在教堂晚餐結(jié)束后去找艾德琳,教堂對面是由彼得·巴瑞經(jīng)營的交換谷倉,他在那個谷倉的干草堆里找到了她。她正躺在喬·貢佐利的臂彎里! 法官從門廊欄桿上由鞋子擺成的V形中看出去,似乎在瞄準什么!耙恢Ц刹莅也逶谝焕Ω刹萆稀@就耆偪窳,他用力拉出耙子,大吼一聲沖向喬。但是,對他來說,喬的動作太快了。喬把艾德琳拉到一邊,像貓一樣出現(xiàn)在耙子下方,手上拿著一直佩在腰帶上的匕首。那是場可怕的打斗,最后,喬的刀子深深地插在拉本·哈穆斯的肋骨之間,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希恩法官的目光掃向旗桿,它豎立在草地上,在他的產(chǎn)業(yè)前面,像一支為周年紀念而點亮的蠟燭。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那片綠地上的喧嘩。人們聚集在旗桿、大炮和你的祖先阿薩赫爾·希恩的紀念碑附近,像在宣戰(zhàn)。伯尼·哈克特那時是治安官——希恩路那邊就是哈克特家,在南隅。伯尼費了一番力氣才把喬弄進自己家里,伯尼認為那里是等待州警抵達時最安全的地方。拉本的哥哥休伯特試圖徒手打倒兇手。休伯特是個很瘦的家伙,但那個晚上他整個人都膨脹了起來,抖動得像一只青蛙。厄爾·斯科特和牧師希爾先生不得不壓在他身上,直到伯尼·哈克特把喬·貢佐利弄進上鎖的房間。激動的人不只是休伯特,每個人都同情哈穆斯家,如果這是在南方…… “但這是新英格蘭的鄉(xiāng)下,約翰尼。復仇在我,牧師代替天主這么說,但清教徒總是在個人利害關系與‘你不得’的訓誡之間掙扎。我不否認這很危險,但最后我們妥協(xié)了,把喬·貢佐利的審判交給了政府。就這樣,我們犯下了錯誤! “錯誤?”約翰尼困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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