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憶錄》是夏目漱石晚期的長篇散文作品。1911年,夏目漱石患重疾,在修繕寺養(yǎng)病,又幾近生死關頭;謴秃,他細致地記錄了期間發(fā)生和思考的一切。他說,疾病固然使其痛苦,但遠離現(xiàn)實世界,他的心卻飛躍到了本應有的自由當中。本書還附錄了他的小說《趣味的遺傳》和數篇散文!度の兜倪z傳》以日俄戰(zhàn)爭為背景,講述了一段奇異的感情遭遇,也滲透著作者對于戰(zhàn)爭的厭棄。
作者簡介 夏目漱石(1867—1916年),本名金之助,是日本著名小說家、評論家。代表作有《我是貓》《哥兒》、《心》等,有“國民大作家”的美譽。夏目漱石在日本家喻戶曉,其肖像被1984-2004年間的日本一千日元紙幣采為頭像圖案。夏目漱石的理想是一種尊重道義的個人主義,由此,他對當時的日本社會持批判態(tài)度。同時,在作品中,深入探索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雜憶錄》這個集子里收入了夏目漱石的小說《趣味的遺傳》(一九〇六年)、散文《雜憶錄》(一九一一年)、懷念文章《基布勒先生》(一九一二年)、《戰(zhàn)爭造成的差錯》(一九一四年)。
目錄:
目錄 譯本序 雜憶錄 趣味的遺傳 基布勒先生 基布勒先生的告別 戰(zhàn)爭造成的差錯 夏目漱石傳略 序言 凡是談到夏目漱石的生涯的人,必然會講起所謂“博士問題”這一事件。那是一九一一年(明治四十四年),漱石滿四十四歲時發(fā)生的事。日本文部省根據天皇的敕令所規(guī)定的學位條令決定授予漱石文學博士的學位證書,他卻謝絕,沒有接受。同時被授予博士學位的還有作家幸田露伴(一八六七至一九四七年)和小說家森鷗外(一八六二至一九二二年),他們都欣然接受了。他是這么解釋的:“從政府看來,博士制度作為獎勵學問的工具,肯定是有效的。然而,倘若從而養(yǎng)成一種舉國的學者全都為了當上博士而做學問的風氣,或者帶著讓人覺得是如此的極端的傾向來行動,從國家看來弊端也很多,這是眾所周知的。我不認為非廢除博士制度不可。然而,假如給予博士的價值高到讓世人覺得不是博士就不成其為學者,學問就成了少數博士的專有物,僅有的幾個學者型的貴族掌握了全部做學問的權利,同時,沒被選上的其他人就完全被一般人忽略,其結果,討厭的弊病不斷發(fā)生,這一點是我由衷地憂慮的! 他又說:“我只加上這么一句,我之所以謝絕博士學位,徹頭徹尾是主義的問題! 漱石在這里所說的“主義”,指的是什么呢?一九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他在學習院①做了一次題為《我的個人主義》的講演,熱情地談到個人主義。關于謝絕學位,他說:“直到今天,我是作為平凡的夏目某而處世的,并且希望今后也只想作為夏目某而生活下去,所以不想接受博士學位! 日本文藝評論家佐古純一郎寫道:“漱石是這樣表達謝絕學位的感受的。再也沒有比這里所說的‘只想作為夏目某而生活下去’一語更能表達漱石思想面目的了。這里指的是個性的自由發(fā)展。漱石說:‘個性的發(fā)展又跟你們的幸福有著很大關系,只要不影響到其他方面,無論如何也應該有我看左邊、你看右邊亦無妨這個程度的自由,自己把握,也得賦予別人。這就是我所說的個人主義!薄 文摘 好不容易又回到醫(yī)院來了。憶起在這里度過酷熱的朝夕,那已經是三個月前了。在那些日子里,從二樓的房檐伸出六尺多的長葦簾子以遮日,把熱得厲害的廊子弄暗一些。這個走廊上擺著的是公所贈送的盆栽楓樹,人們探望我時帶來的草花等,既消遣,又解除暑熱?吹靡妼γ婺亲吒叩穆灭^的曬臺上,出現(xiàn)了兩個赤條條的男人,我看到他們完全沒把這么毒的陽光當回事兒,忽而冒著險走過欄桿,忽而故意仰臥在細長的橫木上。我曾經羨慕他們鬧著玩兒的那付樣子,巴望自己什么時候也再有一次那樣魁梧的體格。如今,一切都化為過去。那是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于眼前這含糊的一點上,像幻夢般無常的過去。 出院時的我,有按照醫(yī)生的勸告轉地療養(yǎng)的精神準備。然而,我沒想到會在轉移的地方再度患病,躺著回到東京來。我更沒料到,回東京后沒有馬上進自己家的門,卻又用擔架,被抬入目前的醫(yī)院。 回來的那天,出發(fā)的修善寺下著雨,抵達的東京也在下雨。我在人們的幫助下,下了火車,特地來迎接的那些人的臉,連一半兒也沒看到。只能夠對其中兩三個人點頭致意。我還未能盡情地跟人打招呼,就早已被橫放在擔架上啦。為了防黃昏時分的雨,把桐油澆在擔架上。我覺得讓自己睡在坑底兒似的,時而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聞見了桐油的氣味,聽見了雨打桐油聲,以及好像照管擔架的人那輕微、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然而,什么也沒映入眼簾。在火車里,為了我,森成先生把一大枝野菊花插在枕邊的布制提包里,在下車的混雜中,恐怕已折了。 擔架上 桐油紙①下, 不見野菊。 這是后來把當時的情景縮短成十七個字的。我躺在這個擔架上,被抬到醫(yī)院的二樓,在三個月前親近過的白色的床上,安詳地舒展開消瘦的手腳。那是個雨聲很多的寂靜的夜晚。我的病房所在的那一棟,只有三四個病人,人聲自然也經常杜絕,秋天反而比修善寺還靜悄悄的。 這個安靜的傍晚,我舒適地在白色的毛毯里度過了兩個鐘頭左右,這時接到護士送來的兩封電報。打開一封看了,寫著:“祝賀平安歸京”。而且發(fā)電報的是在滿洲的中村是公。打開另外一封,還是祝賀平安歸京,跟前一封一個字也不差。盡管平凡,我覺得這個巧合蠻有意思,邊瞧邊想,是誰打來的呢?并看了看發(fā)電報者的名字。但是,只寫著□,全然不得要領。不過,是從名古屋的電報局打的,好容易才猜測出來。所謂□,是把鈴木禎次和鈴木時子的首字編在一起的,即妻子的妹妹與妹夫。我把兩封電報摞起來,決定一見到明天早晨理應來的妻子的臉,就先談此事。 病房里的草席也發(fā)青,隔扇也重新糊過,墻壁也剛剛新涂了一遍,一切都整潔得使人覺得舒暢,潔凈到使我立即想起杉木副院長再次到修善寺來診察時,給我妻子留下的話:換好草席面,恭候著。自從他許諾的那天起,屈指一算,已經是第十六七天了。發(fā)青的草席等人,恐怕也頗久啦。 思念意綿綿, 幾夜蟋蟀鳴. 從那個晚上起,我決定暫時把這個醫(yī)院當成第二個家了。 回到醫(yī)院的十一日晚上,我問前來查病房的后藤大夫,近來院長的病怎么樣了,他回答說,啊,曾經相當好,可是最近天氣有點兒冷了,所以……,我就關照道,見到院長的時候,請代我致意。當天晚上什么都沒理會,就睡了。次日早晨,妻子來了,剛一在我的枕畔坐下,就說,一直瞞著你來著,老實說,長與先生已經在上月五日去世啦。我已拜托東先生代表你參加葬禮。病情是八月底惡化的,恰好是你病危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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