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他是你的明天


作者:玄默     整理日期:2023-01-01 14:06:03

  命運(yùn)是道難解的謎,如果早知今生謎底,你是否仍愿慷慨以赴?“寧居”是家顏料店,老街坊都清楚,它的院子藏了太多秘密,而那位店主,就是其中最珍貴的藏品。傳言里,店主雍寧擁有特殊能力,可以幫人預(yù)知意外,卻有著不成文的規(guī)矩,買她店里的顏料,才能請她幫忙?上龑嵲诓粔蚱,編不出旖旎情史,更多的人相信,這處院子不是她的,她留在這里,其實是在等人。她傷過人也救過人,一句謊言,改變了何羨存的未來,卻逼他另娶他人,遠(yuǎn)走異國。她預(yù)知所有人的前路,卻獨(dú)獨(dú)看不見自己的意外。
  【楔子】
  雍寧早起打開院門,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十二月,很快就是年底了。
  老胡同里永遠(yuǎn)有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氣氛,盡頭幾戶的門口掛上了燈籠,畢竟時代不同了,現(xiàn)在輕易買不到傳統(tǒng)紙質(zhì)的樣式,于是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都泛了塑料光澤,一片朦朦朧朧的紅。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溫度一直沒能降下來,雪也遲遲不下。
  年底正是忙碌的時候,“寧居”的生意反而到了淡季,雍寧今天起來晚了,臨近中午,她隨便吃了點(diǎn)早餐,帶上手套,準(zhǔn)備去清理長廊下積累的枯枝,忽然來了客人。
  她站在東邊的屋檐下對著門口笑了笑,算是招呼。
  來的人是位老先生,顯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兩鬢蒼白,卻衣著格外齊整,他四下打量,一雙眼睛格外有神,并不顯老態(tài)。
  雍寧一向不是個熱情的店主,她繼續(xù)低頭掃自己的地,隨口說話當(dāng)做是介紹:“前廳對外開放,架子上放的顏料都是手工制作,天然礦物成分,價格很高,真正有需要的話,再找我問價吧!
  這院子里從來不缺好奇的人,她早已習(xí)以為常。
  那位老先生聽了這話沒說什么,走到前廳也只向里掃了一眼,他似乎對雍寧本人更感興趣,于是又轉(zhuǎn)頭在廊下靜靜地盯著她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
  雍寧順著路,從東邊一路掃過來,掃到他面前的時候,對方依舊一動不動。
  她這才抬起頭,看清了對方的樣子,忽然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偶然見過似的,她琢磨了一會兒,沒找到答案。
  雍寧的眼睛有些敏感怕光,這些年她也極少外出,來來往往都是“寧居”的客人,她過得忘了季節(jié),連帶著對人的印象也都淡了,于是她抱著自己那根長掃帚,有點(diǎn)疑惑地問對方:“您是想來找什么東西嗎?”
  老先生盯著她問:“你就是店主?”
  她點(diǎn)頭,大概有些明白了。
  “我聽人說過,寧居的店主可以幫人預(yù)測未來,所以想請你看看!
  雍寧這下真的笑了,她拿著掃帚繞開他說,“您可以進(jìn)去隨便坐,但傳言歸傳言,我可不是算命的!
  “我知道店里的規(guī)矩,我是來買顏料的。”
  老先生精神矍鑠,周身氣度不凡,顯然不是一般路過的游客。
  他進(jìn)了前廳,對著光線打量起來,那樣子十分懂行,沒有被一屋子五光十色的顏料晃花眼,也沒在普通的礦石區(qū)猶豫,他直接拿下了一瓶深紫色的檀木細(xì)粉,回身問雍寧說:“我收了這一瓶,你可以幫忙了吧?”
  “這是真正稀有的沉檀木粉,熬水收的膏,您找它是為了補(bǔ)木器?如果只是一般家里的藏品……買它的價格,可能比您再請一個還要貴了。”
  老先生不再多說,人已經(jīng)坐在了窗邊,顯然是由她開口的樣子。
  上門的買賣雍寧從來不拒絕,于是她一點(diǎn)都沒客氣,既然對方有這個實力,她把握機(jī)會,用這一瓶檀木顏料掙出了店里半年的收入。
  感謝如今這個時代,沒人使用現(xiàn)金了,在這么一家小店里交錢拿貨也都極其方便。
  雍寧收完錢放下手機(jī),坐在他身側(cè)的椅子上,她總算露出點(diǎn)認(rèn)真的表情,開口和老先生解釋:“我能預(yù)知到您未來會發(fā)生的意外事故,但我實話實話,我不知道時間地點(diǎn),只能描述看到的畫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按照以往經(jīng)驗來看……意外這個東西,八成都不是好事,所以您最好考慮清楚,是不是真的想知道!
  她與生俱來有一種特殊能力,見過太多可怕的未來,因此深知,命運(yùn)是道難解的謎,說來容易,可真到揭曉答案的時候,不是誰都有勇氣提前知道謎底。
  老先生輕輕地晃著手里的密封瓶,檀木膏的深重顏色清晰可見,他有些感慨似的說:“人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什么都有了,連女兒都送走了,我沒什么顧慮了,無非想要個答案!彼f著又轉(zhuǎn)向了雍寧,很肯定地補(bǔ)了一句,“開始吧!
  雍寧摘下自己一直帶著的手套,黑色的天鵝絨質(zhì),她顯然并不是為了打掃而戴。她很快握住對方的手,手心交疊的一瞬之間,她什么都沒做,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
  屋子里愈發(fā)靜了,漸漸連呼吸聲都能聽清。窗外透進(jìn)來了天光,拉出一條斜斜的影子,模模糊糊,只能看得清塵埃翻滾。
  老先生一直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沒有催促。
  人心莫測,很多人以為雍寧是個怪物,也有陌生人目的明確找上門來,但像今天這樣,一位看著頗有背景的老人,從進(jìn)來開始就對她深信不疑,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雍寧過了一會兒才松開他的手,表情明顯有些凝重,她看著他說:“您會因為突發(fā)急癥而在房間里暈倒,我看到的畫面很具體,房子的格局是個單間,但門的樣子不是普通房間,還有事發(fā)時您的穿著……如果新聞里拍的不是騙人的話,那應(yīng)該是在監(jiān)獄里!
  她說完有些后怕,向后坐了坐,突然慶幸自己不知道對方的來歷。
  老先生聽了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一點(diǎn)都不意外,甚至沒有反駁她是個騙子,他只是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外衣,拿著剛買的顏料就走了出去。
  雍寧有些驚訝,但還是盡可能地維持住了表情,她預(yù)知過很多離奇的畫面,但像這樣的未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意識到覺得自己看見了不該看的事,不過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于是她良心發(fā)現(xiàn),難得親自送客人出去。
  對方雖然上了年紀(jì),走路卻很快,已經(jīng)快要出門,她只好跟上去說了句再見。
  老先生忽然又停下來,站在門邊轉(zhuǎn)過身問她:“你看到的意外會不會有變化?”
  “這應(yīng)該就是您來找我的原因吧!庇簩帉@點(diǎn)很肯定,預(yù)知的意義,或許就是幫人重寫謎底。
  老先生環(huán)顧四方院落,又問她:“過去有人改變過未來嗎?”
  雍寧臉上的笑意漸漸維持不住,她停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回答他:“有。”
  對方什么都沒再說,只問了這么兩句,很快就離開了。
  后院的貓追逐著蹦上房頂,除此之外再沒其他動靜,這一處四方院子里,只剩下雍寧一個人。
  她重新帶上手套,去給院子里的樹澆水。
  萬物有序,她也只是這世間普普通通的一份子,和后院那一架紫藤沒什么區(qū)別,只是藤蔓綿長,到了陽光最好的四月,盛花開放,而她最好的年月,已經(jīng)不知該從何說起。
  從何羨存離開“寧居”之后,這已經(jīng)是第四年了,她過到了第二十六個冬天,眼看著又到一年終了。
  她一個人的時候喜歡養(yǎng)東西,除了紫藤,后院的花花草草也養(yǎng)得多了,連野貓都聚了一群。
  晚上的時候,雍寧獨(dú)自關(guān)店,從大門開始,一路向北走,把器皿收好,再去查看窗戶。這樣的四方院子遠(yuǎn)比人活得久,幾百年的壽數(shù)它都看盡了,樹影幽暗,夜燈寥落,她竟然也不覺得害怕。
  八成這店里的古怪,就是她自己。
  雍寧已經(jīng)很少再夢見過去的事,誰還沒愛過一個人,有過一段往事?她自己的故事實在不新鮮,放在這種市井的胡同里才能算個談資。
  可惜她白天活得自在,一到晚上卻顯得太過冷清。
  就比如今天,雍寧忙了一天才把前前后后的長廊都打掃干凈,一抬頭,忽然看見了半輪月亮。她沒吃什么東西,此刻松懈下來才覺得累,于是放任自己靠在門邊發(fā)了一會兒呆,總算想明白了,到底為什么不肯搬走。
  她是舍不得。
  未來的人生千百樣,但過往卻永遠(yuǎn)只有一種。
  她舍不得往日,也舍不得何羨存,更舍不得這處院子,于是就把這里的一切都當(dāng)成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離開,他們之間,就連最后這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了。
  雍寧沒有說謊,確實有人改變過她所預(yù)知的未來。
  那一年也是個冬天,天氣不好,一場淅淅瀝瀝的雨下得不早也不晚,落下來積在路上,沒多久就上了凍。
  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剛剛過了凌晨四點(diǎn),太陽還沒升起來。
  何羨存還在開車,顯然深夜外出也很累了,于是就連聲音都顯得格外低緩,他清了清嗓子才問她:“做噩夢了?怎么醒了?”
  雍寧的手在發(fā)抖,但聲音卻控制得很好,她清清楚楚告訴他:“我要趕早晨七點(diǎn)鐘的飛機(jī),所以提前起來收拾行李。”
  他竟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也至于雍寧幾乎以為他不想再聽下去的時候,他突然又笑了,開口說:“離開寧居,你一個人能靠什么生活?”
  這問題帶著幾分譏諷,又像一張網(wǎng),等她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他剛好坐享其成。
  雍寧被何羨存的質(zhì)問激得啞口無言,那么冷的天,她非要站在樹下打電話,故意要讓自己的臉,手,連帶著一顆心都凍僵了,才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她必須攔住他。
  她透過何羨存的語氣,幾乎能看見他的臉色,他是個極會控制情緒的人,但她卻總有辦法讓他生氣……于是她逼自己口氣篤定,又和他說:“最后一次,走之前,我想見你。”
  他的回答很干脆,“今天不行,我約了人,天亮之前要到山上!
  雍寧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偏不讓他成行,于是狠下心告訴他:“我最晚五點(diǎn)出發(fā)去機(jī)場,寧居的鑰匙放在門口,我的東西已經(jīng)收拾好了要帶走,其余的……隨你處理!
  “寧寧!焙瘟w存那邊并沒有傳來停車的動靜,間或還有轉(zhuǎn)向燈微弱的聲音,他顯然還在按照既定的路程向前開。車子快速行駛之下,電話里的噪音顯得格外規(guī)律,何羨存的聲音因此被襯得更加沉穩(wěn),他一字一句地說,直往她心上碾,他說,“你不能走!
  她急了,想要爭辯些什么,他直接打斷了她,又說:“留在家里,等我回去。”
  他最后這句話語氣強(qiáng)硬,雍寧根本來不及想對策,這一晚她情急之下找出的說法實在拙劣,仗著事出有因才來要挾他,但何羨存開著車,顯然不再打算給她說話的時間,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從來沒有那么緊張過,迅速沖回房間,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行李箱,她琢磨著自己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辦,四下的陳設(shè)一切如舊,哪有什么行李,她明明連張機(jī)票都來不及定。
  那年雍寧二十二歲,年輕莽撞,總不肯低頭,更不懂什么周全。她嘴上說得狠厲,卻為了他什么都能做,恨不得也要和命搏,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有貪念,她賭何羨存一定會為她改變行程。
  她賭贏了。
  一通電話前后不過三分鐘,她說得太著急,卻忘了賭注。
  她撒了一個謊,希望能讓何羨存遠(yuǎn)離既定的命運(yùn),卻不知道因為她那一句話,徹底斷了彼此的退路。
  時至今日,雍寧依然能夠夢見他當(dāng)晚開車時的樣子,目光沉靜,卻在掛了電話之后微微皺眉,他在反復(fù)地確認(rèn)時間,最終還是握緊了方向盤。
  很快就是直達(dá)山頂?shù)穆妨,目的地清晰可見,他卻最終還是選擇掉頭而返。
  她明明是沒有親眼所見的,卻因為做了太多年的夢,夢的荒誕替她把一切都圓滿,仿佛她也坐進(jìn)了那輛車?yán)铮瓦B車窗上閃過的昏黃燈帶都看得一清二楚。
  山區(qū)的夜路實在不好走,那年冬天,何羨存確實改變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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