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決戰(zhàn)日的逼近,麗雅的信念卻日益堅定。 為終結(jié)宿命般的預(yù)言,關(guān)閉界門,麗雅踏上了尋找剩余鑰匙和失落書頁的征途。她試圖說服妹妹愛麗絲助她一臂之力—— 否則,她將只能用自己的生命拼死一搏。 麗雅身邊還有深愛她的迪米提,愛麗絲則擁有了詹姆斯, 那個曾愛過麗雅,也許依然愛著她的男人。 詹姆斯還不知道姐妹間預(yù)言的真相,而愛麗絲打算永遠(yuǎn)對他隱瞞下去…… 總有些事情即使姐妹間也無法分擔(dān),總有些秘密會將她們一齊毀滅。 作者簡介: 米歇爾·辛克(MichelleZink),定居紐約,對古老的神話和傳說非常著迷,《預(yù)言姐妹》是其處女作及成名作。她習(xí)慣于在閱讀后提出種種假設(shè)。當(dāng)所有假設(shè)找到了正確的位置,一個故事便誕生了。 一部哥特式驚悚羅曼史,峰回路轉(zhuǎn)的劇情,多元化性格的人物設(shè)定……生動迷人的角色,欲罷不能的故事,情感豐富的文字,外加卓絕的敘事技巧。 ——《衛(wèi)報》 在描繪姐妹間微妙關(guān)系時,更增添疏離的寒意,帶來一種特殊的哥德風(fēng)。作者運用預(yù)言的多重意義,令整個故事精彩可期。在對誤解和謎團抽絲剝繭的過程中,將讀者引入復(fù)雜難辨的推論,導(dǎo)向痛心的結(jié)局…… ——《出版人周刊》 當(dāng)女孩們合力尋找預(yù)言及自己在其中的角色時,謀殺、秘密,以及魂靈縈繞在哥特式的背景中。抓人的懸念被嫻熟地設(shè)計在了故事里。 ——《費城公告報》TheBulletin 一部哥特式驚悚羅曼史,峰回路轉(zhuǎn)的劇情,多元化性格的人物設(shè)定……生動迷人的角色,欲罷不能的故事,情感豐富的文字,外加卓絕的敘事技巧。 ——《衛(wèi)報》 在描繪姐妹間微妙關(guān)系時,更增添疏離的寒意,帶來一種特殊的哥德風(fēng)。作者運用預(yù)言的多重意義,令整個故事精彩可期。在對誤解和謎團抽絲剝繭的過程中,將讀者引入復(fù)雜難辨的推論,導(dǎo)向痛心的結(jié)局…… ——《出版人周刊》 當(dāng)女孩們合力尋找預(yù)言及自己在其中的角色時,謀殺、秘密,以及魂靈縈繞在哥特式的背景中。抓人的懸念被嫻熟地設(shè)計在了故事里。 ——《費城公告報》TheBulletin 我坐在臥室桌前,手捧古書。書中的預(yù)言早已牢牢刻在我心中,如同手腕上的印記般清晰,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 話雖如此,但它是我父親去世前收在藏書室里的,觸摸那粗糙的封面能給我一種真實而安心的感覺。我翻開古老的封面,目光落在書頁前面夾著的一張紙上。 索妮婭和我來到倫敦已經(jīng)八個月,在這段時間里,閱讀預(yù)言成了我的睡前儀式。在這靜謐的時刻,仆人和大屋都悄無聲息,索妮婭在走廊另一頭的臥室里面熟睡,米爾索普大宅處于最安寧的狀態(tài)中。我,就在這種平和里繼續(xù)努力解讀由詹姆斯仔細(xì)翻譯過來的預(yù)言,尋找任何也許能引領(lǐng)我找到失落書頁的線索,尋找通往自由之路。 在這個夏夜,壁爐中的火苗發(fā)出輕輕的嘶嘶聲。我低下頭看著書頁,再一次閱讀這段把我和孿生妹妹牢牢束縛在一起卻又水火不容的字句: 人類在試煉與和平之中煎熬,直到看護(hù)天使奉命下凡化作男子,娶人類女子為妻子和愛人,激發(fā)神的震怒。誕生于同一片搖蕩海洋的兩姐妹,一是戍衛(wèi),一是界門。一個守護(hù)和平,一個以魔易愛。當(dāng)歷代姐妹繼續(xù)抗?fàn)帟r,從天堂墮落的天使將一直迷失,直到界門召喚他們的回歸,或者混沌天使把鑰匙帶到深淵為止。魔軍穿過界門大舉進(jìn)犯。魔王薩梅爾通過混沌天使入侵人世;煦缣焓怪挥幸粚虞p薄面紗做保護(hù)。從薩溫節(jié)的第一絲微風(fēng)中,在埃博的神秘石蟒陰影里,誕生四個印記、四把鑰匙,結(jié)成火焰之環(huán)。若沒有鑰匙便打開混沌天使的界門,七災(zāi)將會降臨人世,再無回頭之日。 死亡饑荒血禍烈火黑暗干旱毀滅張開你的雙臂吧,混沌女王,魔王浩劫將如洪水奔涌,因為七災(zāi)開始之日,就是一切失落之時。 曾幾何時,這些文字對我來說近乎毫無意義,只不過是父親去世前收在藏書室里的塵封古書中描述的一段傳說,但那是不到一年之前的事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上浮現(xiàn)巨蟒印記,并且遇到了索妮婭和路易莎。她們是四把鑰匙中的兩把。她們也有印記,只是圖案跟我的稍有不同。 只有我的印記中間有“C”字。只有我是混沌天使,被迫擔(dān)任界門,由身為戍衛(wèi)的妹妹守護(hù)。這樣的結(jié)果,并非由我們的本性決定,卻是因出生次序的混亂導(dǎo)致。但是不論如何,唯有我可以選擇永遠(yuǎn)驅(qū)逐薩梅爾。 又或者,召喚他,毀滅我們所認(rèn)識的這個世界。 我合上古書,把書上的文字逐出腦海。時間已經(jīng)太晚,別想世界末日,別想自己該怎樣去阻止它了。這一切是如此沉重,壓得我只想遁入單純而平靜的睡眠中。我在米爾索普大宅的睡床是一張四帷柱大床。我從桌前站起來,鉆進(jìn)被子里。 熄滅床頭柜上的臺燈之后,房間里只剩下火光。不過,這種點著爐火的房間里的單一黑暗,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樣令我害怕了。如今,是隱藏在熟悉的美麗地方的邪惡,讓我心中滋生恐懼。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試過混淆異次元魂游和單純夢境了,不過這次入睡之后,我還是無法確認(rèn)自己究竟身處哪一邊。 我的四周是一片森林。直覺告訴我,這是環(huán)抱樺木莊園的那座森林。也許有人會說,所有的樹看上去都是一個模樣,不可能分辨得出哪是哪。但樺木莊園曾是我唯一的家,我在八個月前才離開它來到倫敦。從小我就在那片林子里玩耍,熟悉那里的地形,所以,我知道此刻的這片森林就是它。 太陽透過在我頭頂高處搖曳的枝椏,投下模糊的光影,時間可能是早晨和傍晚之間的任何一刻。我開始琢磨,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現(xiàn)在的我,就連做夢也有目的。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麗—雅……來,麗雅……” 我轉(zhuǎn)過身,好一會兒才看清不遠(yuǎn)處的樹林里有一個女孩的身影。她身材嬌小,像座石像般一動不動,金色的鬈發(fā)在樹林間暗淡斑駁的光照下仍然閃閃發(fā)亮。雖然上一次在紐約見到這個女孩已經(jīng)是將近一年前了,但是,即便她化成灰我也能認(rèn)出來。 “麗雅,我有東西要給你看?靵。”女孩的聲音還是那么稚 嫩、那么甜美—正是她,第一次把那個跟我的手腕印記完全吻合的紋章交給我。從那時起,紋章與我如影隨形。我等了一會兒。她伸出一只手,招呼我過去,臉上的微笑是那么狡黠,令人不快。“快點吧,麗雅。你不想錯過她的!毙∨⑥D(zhuǎn)過身往前跑去,頭上的鬈發(fā)彈跳著,消失在林中。 我跟上去,繞過樹木和長滿青苔的巖石,走向森林深處。雖然光著腳板,但我并不覺疼痛。小女孩的姿態(tài)像蝴蝶般優(yōu)美而迅捷,在樹木間時隱時現(xiàn),白色裙子在身后飄揚,宛如鬼魅。我快步追趕。沿路的枝葉鉤扯著我的睡裙,我邊跑邊撥開它們,生怕在林中失去女孩的蹤影?墒,太遲了。過了一會兒她便無影無蹤了。 我站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掃視樹林。所有的樹木枝椏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就連太陽也被遮擋在外。我頭暈?zāi)垦,失去了方向感,強忍心頭涌起的恐慌,明白自己徹底迷路了。 過了一會兒,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紋絲不動,站著傾聽。不會有錯,她哼著的這曲子就是她在紐約蹦蹦跳跳地離開我時哼過的那首。 我循聲而去。盡管穿著長袖睡裙,我的手臂上還是起了雞皮疙瘩,頸后的汗毛也倒豎起來。然而,我不能轉(zhuǎn)身離開。我在大大小小的樹干之間曲折前進(jìn),朝著聲音走去。然后,我聽見河水的流動聲。 我敢肯定,女孩就在那里。我走出最后的樹叢,眼前出現(xiàn)一條河,往兩邊延伸。女孩再度出現(xiàn),彎腰站在河的對面。我無法想象她是怎樣渡過這條河的。她哼的曲子旋律優(yōu)美,卻隱含一種詭異的音調(diào),聽來毛骨悚然。我繼續(xù)往前走,來到自己這邊的河岸上。 她似乎沒有看見我,只是繼續(xù)唱著怪曲,手掌在水中劃動,聚精會神地看著清澈的水面?墒牵也恢浪诳词裁。稍后,她抬起眼睛,迎上了我的目光?吹轿艺驹诤訉Π叮龥]有絲毫驚訝之色。 雖然她只是朝我微笑,但我知道,這笑容將讓我不得安寧。“噢,很好,我很高興你來了。”我搖搖頭!澳銥槭裁从謥碚椅?”我的聲音在寧靜的森林里回蕩,“你還想對我做什么?” 她低下頭,手掌劃著河水,仿佛沒聽到我的提問。 “不好意思,”我竭力裝出強勢的口吻,“我想知道,你為什么召喚我到森林里來?”“不用等很久,”她淡淡地說,“你就會知道!彼痤^,藍(lán)眼睛越過河面,與我四目相對。再次開口時,她 的面容開始搖晃。 “麗雅,你以為自己在睡眠中很安全嗎?”裹在那顆細(xì)小頭顱上的皮膚微微閃光,她的聲調(diào)降低了一度,“你以為自己現(xiàn)在足夠強大,沒有人能碰你了?” 她的聲音完全走調(diào),面容再次顫動起來。我明白了。她露出微笑,但這時,她已經(jīng)不是林中那個女孩。不再是了。她是我的妹妹,愛麗絲。我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因為,我非常清楚那微笑里隱藏著什么。 “你為什么這么驚恐,麗雅?你知道我總是能找到你的! 我不想對她泄露自己的畏懼,所以用了一點時間來鎮(zhèn)靜自己,之后才開口答道:“你想怎么樣,愛麗絲?我們之間的話不是已經(jīng)說完了嗎?” 她揚起頭。一如往常,這動作讓我相信她可以看穿我的靈魂。“我一直以為你會學(xué)聰明些,麗雅。我以為你會意識到你為自己、朋友,還有僅剩的家人所帶來的危險。” 聽到她提及家人—我們的家人—我很想生氣。把亨利推到河里的人,不正是她愛麗絲嗎?害弟弟沉入河底淹死的人,不正是她嗎?可是,她的口氣似乎有點柔和,使我猜測,即使是她,也在為我們的弟弟哀悼。 我回答的語氣剛硬如鐵!拔覀儸F(xiàn)在面對的危險,是我們?yōu)槿蘸蟮淖杂伤冻龅拇鷥r! “日后?”她質(zhì)問道,“那會是什么時候,麗雅?你甚至還沒找到剩下的兩把鑰匙?恐赣H那位老朽的偵探,你永遠(yuǎn)也找不到她們! 聽到她對菲利普的指責(zé),我氣得漲紅了臉頰。父親信任他,把尋找鑰匙的任務(wù)交給他。即使到了現(xiàn)在,他依然不知疲倦地為我工作。當(dāng)然了,如果沒有找到《混沌之書》失落的書頁,就算找到了另外兩把鑰匙也沒多少用處,可我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懂得,對未來想得太遠(yuǎn)沒有好處。只有此時。只有此地。 她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一般地再次開口說話!斑有那些書頁呢?我們都知道,你還沒找到它們!彼瓜码p眼,平靜地看著河水,一只手在水中劃動,跟剛才小女孩的動作一模一樣!叭P考慮之下,根據(jù)你目前的狀況,我會認(rèn)為,比較明智的做法是相信薩梅爾。至少,他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保證你所愛之人的安全。 “除了安全,新的世界秩序建立之后,他還可以確保你的地位。新的世界,由他統(tǒng)治,由墮魂占領(lǐng)。它遲早都會降臨,不論你是否愿意幫助我們都一樣。” 我本來以為自己對妹妹已經(jīng)徹底死心,可是聽了這番話,我心里更涼了。“愛麗絲,我看更有可能的是他會確保你在那個新世界秩序里的地位吧。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嗎?這就是為什么你從我們小時候起就跟墮魂合作了,對吧?” 她聳聳肩,看著我的眼睛。“我從來沒有假裝自己大公無私,麗雅。我只想盡職盡責(zé),完成那本該屬于我的任務(wù),而不是那個預(yù)言在誤導(dǎo)下強加給我的任務(wù)。” “如果你還是這樣想,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又低下頭看著河水!斑@么看來,也許我不是勸說你的最佳人選吧! 我以為自己今天不會再吃驚和害怕了,至少今天不會。然而,當(dāng)愛麗絲抬起頭來時,她的臉龐再一次幻變,有那么一會兒,我看到小女孩面孔的影子,但它又變回了愛麗絲。不過,這模樣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她的面容泛著波紋,套在一個奇形怪狀的腦袋上,仿佛每一秒鐘都在變化。我雙腳生根般定在河邊,滿心驚恐卻無法動彈。 “你仍然拒絕我嗎,夫人?”這個聲音曾經(jīng)在索妮婭嘗試聯(lián)絡(luò)我已故父親的那一次,通過她傳到房間中,我不可能認(rèn)錯。它是那么可怕,那么詭異,不屬于任何世界!澳銦o處可藏,沒有庇護(hù),不得安生!彼_梅爾說。 河對面的他站起來,舒展身體。他的身高是普通男人的兩倍,虎背熊腰。我真心相信,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縱身躍過河面,瞬間掐住我的喉嚨。他身后的動靜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雙羽翼豐滿的烏黑翅膀,收攏在背上。 此時此刻,除了恐懼,我的心里還有一種明白無誤的渴望,一種牽扯,恨不能渡過河水撲進(jìn)那雙柔軟蓬松的翅膀里。他的心跳聲最初很輕,漸漸越來越響。撲通、撲通、撲通。我記起上一次在異次元遭遇薩梅爾的情景,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也在變快,又一次跟他同頻跳動。 我倒退一步。全身的每個細(xì)胞都在叫我逃走,可我不敢轉(zhuǎn)身,而是倒退著走了幾步,眼睛緊緊盯著他那張變幻不定的面具臉。有幾次,他變成人世間最英俊的男子,但很快,他再次變化,變成我所認(rèn)識的模樣。 薩梅爾。魔王。 “打開界門,夫人。這是你的職責(zé),是你存在的理由。拒絕只能帶來痛苦!蹦巧畛恋暮硪舨粌H從河對岸傳來,還在我的頭顱中響起,仿佛這是我自己說出的話。 我搖頭。轉(zhuǎn)身需要蓄積全身每一絲的力氣,但我辦到了。我轉(zhuǎn)身奔跑,沖進(jìn)河邊的森林中,卻不知道該往哪里逃。他的笑聲如有生命般在林間沖撞,仿佛在追逐我。 我試圖把它隔絕,一邊跑,一邊用手推開往臉上掃來的樹枝,一邊祈禱從這個夢中醒來,逃離這次魂游。可我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腳下便絆住一條樹根,身體往前撲去,迅速而沉重地砸在地上,兩眼頓時一陣發(fā)黑。我雙手撐地,試圖爬起身來。我以為,自己可以逃走,可以站起來繼續(xù)跑。然而,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有一個嘶嘶的聲音對我說:“打開界門。” 我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忍住驚叫,腦后的頭發(fā)全都被汗水浸濕。 我的呼吸急促,聲音嘶啞;心臟在胸膛里狂敲,仿佛還在跟隨他的心跳。就連透過窗簾縫隙灑進(jìn)來的光線也無法緩解夢境遺留下的恐懼。我等了好幾分鐘,告訴自己,那只是夢。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直到我相信為止。 直到我看見枕頭上的血跡之前。 我抬起手,用手指輕觸臉頰,拿開時,一切都了然于心。當(dāng)然是的。指尖的紅色血跡說明了一切真相。 我走到房間另一邊,站在擺滿面霜、香水、粉底的梳妝臺前,幾乎認(rèn)不出鏡里的女孩。她頭發(fā)蓬亂,眼里是黑暗和恐懼。 臉頰上的刮傷不是很長,但十分顯眼。我盯著臉上的血痕,想起剛才逃離薩梅爾時抽打在臉上的樹枝。 我想否認(rèn)自己這次被迫進(jìn)行的獨自魂游,因為索妮婭和我都同意,雖然我在異次元的法力越來越強,但是那樣做并不明智。盡管如今我的能力已經(jīng)超越索妮婭,可是這沒有意義,因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不管我的能力如何迅速增長,也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墮魂—或者我妹妹—的意志和力量。 2 我拉開弓弦,停頓片刻,松手放箭。它破空而去,嗒的一聲正中一百英尺外的靶心。 “你正中紅心!”索妮婭歡呼,“離得這么遠(yuǎn)!” 我對她咧嘴微笑。我們雇用來自愛爾蘭的弗蘭尼甘先生教我們射箭的基本功;叵氘(dāng)初,就算有他幫忙,就算距離靶子只有二十五英尺,我也射不中靶心;如今呢,我身穿男式馬褲,射箭輕松得好像一輩子都在做這件事似的。想到這里,激動和自信同時涌上心頭。 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因為掌握了這門技巧而真正高興起來。畢竟,我的對手是妹妹,當(dāng)弓箭派上用場時,箭頭所指的很可能就是她。也許,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應(yīng)該很高興看到她倒下。然而,面對愛麗絲,我無法把感情如此簡單化。我心中混雜著百般滋味,有憤怒和悲傷,有苦澀和悔恨。 “你來!蔽椅⑿χM量用歡快的語氣鼓勵索妮婭上來射那個飽經(jīng)考驗的靶子。只是,我倆都知道,她很有可能脫靶?磥,索妮婭在與死者通靈和異次元魂游方面的天賦并沒有延伸到射箭上。 她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把弓舉起來,跟瘦削的肩膀平齊。這動作雖小,但我還是微笑了,因為,不久前的索妮婭還對這種善意的玩笑反應(yīng)過度嚴(yán)肅呢。 她搭箭上弓,拉開弓弦,手臂因用力拉弓而微微顫抖。放手后,她的箭在空中搖晃了幾下,默默落在距離靶子幾英尺之外的草地上。 “!今天我受夠挫折了,你說呢?”她不等我回答,“晚餐前,我們騎馬去池塘邊走走吧?” “好,走吧!蔽也患偎妓鞯卮饝(yīng)。我可不急著放棄在惠特尼樹林的自由自在,而去面對今晚那場正式晚宴的緊身胸衣束縛。 我把弓斜背在背上,把箭收在背包里。我們一起走過射箭場,來到馬匹身邊,上馬越過原野,朝遠(yuǎn)處微微閃爍的藍(lán)光地帶走去。我的馬名叫沙金特,我騎它的時間是那么長,簡直是一種本能了。我一邊騎馬,一邊欣賞四周鋪展開的青翠田園。視野所及,沒有其他生命。這種僻靜使我又一次對惠特尼樹林這個寧靜的避難所感激不盡。 年輕女士穿著男式馬褲騎馬出來練習(xí)射箭和消遣,會被倫敦人視為失儀,但這里的平原往四面八方伸展,我和索妮婭得以避開旁人的眼光。惠特尼樹林里還建有精致的別墅,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是在那兒換上馬褲,偶爾也會去歇息喝茶。 “我跟你賽跑!”索妮婭回頭對我喊著,說話間已催動馬匹偷步。我并不介意。雖然只是一次友好的騎馬賽跑,但是讓索妮婭在馬背上占點便宜會讓我感覺我們依然處于同一地位。 我驅(qū)使沙金特往前跑,俯下身體貼在它脖子上。它邁開健壯的四蹄,大步飛奔,鬃毛如同烏黑的火焰,拂過我的臉龐。我不禁為他這身閃亮的皮毛和出色的速度而贊嘆。很快我就趕上了索妮婭,但我稍微收了一下韁繩,保持在略略落后她那匹灰馬的位置。 她領(lǐng)著我們沖過一條無形的終點線。我們的許多次賽跑都是以這條線作為終點的。馬匹慢下腳步,她回頭看我。 “我終于贏了!” 她在池塘邊上停下。我微笑著,催馬小跑上前到她身旁!笆堑模茫@只是時間問題嘛。你已經(jīng)成為一名出色的騎手了。” 她開心地燦爛一笑。我們下馬,牽著他們走到水邊,默默站著讓它們飲水。索妮婭呼吸平緩。難以想象曾經(jīng)的她連上馬都害怕,更別提像現(xiàn)在這樣每周至少三次騎馬飛奔,翻越小山了。 馬匹喝飽之后,我們牽著它們來到一棵長在水邊的巨大栗樹旁,拴在樹身上,自己則在野草上坐下,手肘撐地,仰面半躺。騎馬時穿的羊毛馬褲裹著我的大腿,但我沒有抱怨。能穿著它們已經(jīng)是享受了;過不了幾個小時,我就得束縛在絲質(zhì)長裙里,參加靈異圈的晚宴。 “麗雅!彼髂輯I的聲音隨著微風(fēng)飄來。 “嗯?” “我們什么時候去埃圖斯?” 我扭頭看她!拔也恢。我猜,要等阿比蓋爾姨婆認(rèn)為我已經(jīng)做好旅行的準(zhǔn)備,派人來接我的時候吧。怎么了?” 有那么一會兒,她那張通常很平靜的臉蛋似乎因為煩亂而黯淡了下去。我知道,她正在想著我們尋找失落書頁所面對的危險。 “我想,我只是希望能盡快了結(jié)此事罷了。有時候……”她扭過頭去望向惠特尼樹林的原野,“呃,有時候我們的這些準(zhǔn)備仿佛毫無意義。與剛剛抵達(dá)倫敦那時相比,現(xiàn)在的我們與書頁并沒有靠近多少! 她的語氣里有一種少見的尖銳。我突然心生歉意:我太沉迷于自己的困境和失落,從沒想過去關(guān)心她身上的重?fù)?dān)。 我垂下目光,望向纏繞在索妮婭手腕上的黑色天鵝絨手鐲。紋章。我的紋章。雖然戴在她的手腕上是為了保護(hù)我,可我不由自主地想念那柔軟而干燥的天鵝絨緞帶和那冰涼的金色圓盤貼在皮膚上的感覺。它對我的這種奇異吸引力,既是我的負(fù)擔(dān),也是我的渴求。從它找到我那一刻開始就是如此。 我拉住她的手,露出微笑,卻自覺臉上的笑容透著哀傷。“如果我對你為我分擔(dān)憂慮沒有表達(dá)足夠的謝意,我向你道歉。索妮婭,如果沒有了你的友誼,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真的! 她羞澀地笑笑,抽回手,滿不在乎地朝我揮了揮。“別傻了,麗雅!你知道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她的話安撫了我心底的擔(dān)憂。不論將來如何,不論有多少可怕的事、多少不可信任的人,我都知道,這份友誼屬于我們,能為我們帶來重要的心靈安慰。 參與靈異圈晚宴的人跟任何其他宴會來賓一樣風(fēng)度翩翩。差異隱藏在表面之下,只有參與其中的人才能發(fā)現(xiàn)。 我們在人群中穿行,暫時放下先前的憂慮。雖然預(yù)言本身依然是我們—我和索妮婭—的秘密,但在這里,我最能做回自己。除了索妮婭之外,這個圈子里的人便是我的主要同伴,為此,我將永遠(yuǎn)感激維吉尼亞姨媽寫的介紹信。 人群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顆整齊地戴著頭巾的銀發(fā)腦袋,于是碰碰索妮婭的手臂,說:“來,艾斯貝思在那兒! 老婦人也看到我們了,她儀態(tài)優(yōu)雅地在人流中穿行,來到我們跟前,臉帶笑容!胞愌!寶貝!真高興你來了!還有你,親愛的索妮婭!”艾斯貝思舍爾頓靠過來,在我倆臉頰上輕輕一吻。 “為了全世界,我們絕對不會錯過的!”身穿深紅玫瑰色長裙的索妮婭回答,兩頰泛起淡淡的紅暈。這個圈子里的人,不僅擁有跟她一樣的天賦,還各自擁有獨特的能力。索妮婭在紐約受米爾班夫人約束多年,來到這里,受到眾人的溫暖關(guān)懷,自然光芒四射。 “我就知道!”艾斯貝思說,“難以置信,你們拿著維吉尼亞的信出現(xiàn)在咱們門口的那天才過去了八個月。有了你們兩位的參與,我們的聚會跟以前不一樣了。不過,我敢說,你們的姨媽期望我對你們的監(jiān)護(hù)可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么一點!彼B皮地擠了擠眼睛。我和索妮婭哈哈大笑。艾斯貝思也許把組織圈子活動和聚會視為己任,但她給我和索妮婭留出了充足的獨立空間!拔业谜泻羝渌巳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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