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42歲的泰國性工作者,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和誠實寫下自己因為家庭貧困,被逼無奈從事色情業(yè)的經(jīng)歷。她曾經(jīng)到過日本、香港、新加坡,受過虐待,吃過很多苦,曾盲打誤撞成為黑社會大小姐,也曾過過揮金如土的生活,幾次被抓入獄和遣送回國,最終因為在監(jiān)獄內(nèi)做文書工作而出版本書,經(jīng)歷非常曲折傳奇。 作者簡介: 泰國女子塔娜達·薩灣登出生于一個貧困家庭,童年時即要靠著自己努力賺錢才能幫忙維持家庭收支平衡,她在青少年時期因意外未婚懷孕而輟學(xué),家人和朋友棄她而去,此后她被引誘到泰國芭堤雅、中國香港、日本等地賣淫,飽受非人虐待,還曾因參與吸毒和賭博被投入監(jiān)獄。 塔娜達?薩灣登稱,她想分享自己的這些經(jīng)歷,揭露性工作者這個行業(yè)的真實一面,讓更多人避免走這條錯誤的道路,她希望自己的經(jīng)歷對他人有警醒作用。一名評審團成員帕拉說“這本書反應(yīng)了泰國社會面臨的根深蒂固的賣淫問題”,并稱,把這個獎項頒給她主要是以為她是以個人親身經(jīng)歷來書寫,讓人耳目一新,而其他作家多以觀察者的角度寫書。 目錄: 逃學(xué)自救 代價 開始入行 如愿以償 第一桶金 櫻花之國 我是艾利 山田 未完成的婚禮 歸國 如愿舉行婚禮 監(jiān)獄里的“作家” 為新生活努力 我的阿甘 后記逃學(xué)自救 代價 開始入行 如愿以償 第一桶金 櫻花之國 我是艾利 山田 未完成的婚禮 歸國 如愿舉行婚禮 監(jiān)獄里的“作家” 為新生活努力 我的阿甘 后記逃學(xué)自救 當(dāng)時我五歲,但也已經(jīng)開始記事了。我生在一個生活基本溫飽的家庭,換句話說是有些窮。我們兄弟姐妹四個,最大的哥哥叫峒。兩個姐姐,分別是二姐潔和三姐芥。而我,是最小的孩子。當(dāng)我五歲時,我的爺爺和奶奶(實際上他們的年齡比真正的爺爺和奶奶要小一些,可以被稱做小爺爺和小奶奶)因為沒有女兒,所以總喜歡把我從父親和母親身邊帶走,領(lǐng)到他們家去撫養(yǎng)。忘了說了,我是曼谷人。爺爺和奶奶有三個兒子,他們都比較有威望,是我的叔叔,但我卻叫他們哥哥。他們分別是儂哥哥、忑哥哥和龔哥哥。這三個人都不喜歡我,因為他們都嫉妒爺爺和奶奶偏愛我。兩位老人在克魯奈寺市場里賣干貨,而我家則在通克魯寺,相隔并不是很遠。 我父親在克魯奈寺附近的一家公司做木匠,他幾乎每天都喝酒,有時喝醉了就和母親吵架。我的母親在一家紡織廠工作。因為父親酗酒、賭博,還養(yǎng)小老婆,并且還和小老婆生有兩個孩子,所以父親和母親的工資加起來,都不太夠家里用。 爺爺和奶奶很疼我,如果我因為想父母要回家,他們就會開著車,把我和一些食物一起送回,例如:大米、干貨和甜點。因為他們知道,我家里不是很富裕。這樣持續(xù)到我七歲,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自那之后,我就在學(xué)校放假時過去和他們住在一起。放假時,他們會給我錢或買文具給我。 當(dāng)我稍微再長大些時,我便更能明白家中貧窮的現(xiàn)狀,明白父母的艱辛。每次父親醉酒晚歸后,我總是目睹他與母親的爭吵,吵得很大聲。每當(dāng)我早起去上學(xué)時,附近的鄰居總會拿我開玩笑說:“昨晚上你父母又在唱戲了?”剛開始我并沒有多想,但時間長了,便因為總有人這么問而感到羞愧。母親是個可憐人,每次領(lǐng)了工錢就得馬上交給酒鬼父親,好讓他有吃有喝,還有還債。家里的錢總是不夠用。至于我父親,每次拿到工錢要么去找他的朋友喝酒,要么就去找小老婆。因此母親不得不獨自撐起這個家。每天夜里,母親都會哭,我很心疼她,有時我們會抱在一塊兒哭。因為父親不回家,我們有時就沒有東西吃,于是母親不得不厚著臉皮去向鄰居討一些大米拿回來做飯或去摘些空心菜回來炒給我吃。“這就叫做窮,是嗎?”我感到幸運,生活中還有爺爺奶奶的照顧,我總能給家里帶回些大米和干貨來。 忽然有一天,父親把小老婆帶回家來和我們住在一起,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能做出這樣的事。起初,父親和母親睡一晚,和小老婆睡一晚。時間長了,小老婆就說,想每天晚上都和父親睡。最后父親就和母親商量好了,三個人一起睡。我可憐的母親,她居然也愿意,居然能夠忍受。我目睹著父親所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嚴(yán)重合不來時,三人又只得分開睡,并且采取以往的方法,輪流交換著和父親睡。父親的小老婆非常惡毒,這樣生活的兩三年中,他們陸續(xù)開始鬧著要分家,因為那小老婆鬧得越來越猖狂。當(dāng)小老婆從家里分出去時,我倒是為母親不必再忍受痛苦而感到開心。 當(dāng)我上五六年級時,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懂的也更多了。爺爺和奶奶依舊照顧著我。那個年紀(jì),我?guī)缀鯖]看過電視,因為家里沒有。要是想看的話,就得去鄰居家看,并且得走很遠的路。即使是在曼谷,用電也還沒有完全普及,況且通克魯寺這邊差不多算是鄉(xiāng)村地區(qū)。因為沒有錢,家里用不起電,只能點煤油燈。我始終牢牢記著,家里為什么會這么窮?我們實在是太窮了,我想讓家里用上電、有電視機,擁有鄰居家都有的每一樣?xùn)|西。但這卻是不可能的,因為父親把心思都花在賭博上。有時家里窮得吃不上飯,但由于我和哥哥姐姐們都還是孩子,所以也并不覺得事情十分嚴(yán)重。沒有菜時,我們就用白糖和著米飯吃,用豬油拌飯吃。我和哥哥姐姐們認為這是件趣事,母親卻以淚洗面。 記得五六年級時,我學(xué)著朋友們交起了男朋友,但那也不過是孩子之間的愛罷了。我懂的也不是太多,只是見朋友們都交了男朋友,所以我也跟著學(xué),但還沒有發(fā)展到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地步。我大哥很兇,我甚至比害怕父母還要害怕他。當(dāng)我和三姐吵架時,無論誰對誰錯,大哥總會先打我,因為我實在是很頑固。至于我姐姐芥,是個很安靜的人,我有時甚至覺得她不太健全,但她卻又并不殘疾。二姐潔為人和善,心地善良,是個頑皮的男孩子氣姑娘,并且有一個女性戀人,很投機,從孩子時就這樣,長大后也沒改掉。兒時我生活得很艱難,卻也是痛并快樂著。比如,當(dāng)我上五年級時,因為父母沒錢,支付不起我在學(xué)校里的開支,于是我便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并非只是在學(xué)校放假時才去。我越是長大,爺爺和奶奶的三個兒子就越是嫉妒我,他們吩咐我做所有的家務(wù),給家里的所有人洗衣服、做飯、打掃衛(wèi)生、洗碗,每天還要幫爺爺和奶奶賣東西。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會偷跑回家去找父母。 五年級的那個假期,爺爺送了很多黑豆和黃豆到家里,因為擔(dān)心我沒有點心吃。但我非常想要錢,就用那些黃豆做了豆?jié){拿去賣。那時我還是個孩子,不是很會做,做得并不是很好,不過好在也有人來買。至少,這些材料不用我自己掏錢買。當(dāng)我靠賣豆?jié){賺得一些錢后,就把錢攢起來,等到開學(xué)的時候,用這些錢去買些零食,然后再拿到學(xué)校去賣。我想賺錢,而且也是個喜歡做生意的人。當(dāng)我還是個孩子時,我就想自己賺錢,那時要是誰肯花五泰銖或十泰銖雇我做任何事,我都肯做。在1978~1979年里,這已經(jīng)算是挺多錢了。 六年級時,我有一個好朋友叫貢。當(dāng)我步行去學(xué)校時,無論是去還是回,都要路過她家。我是走著去學(xué)校的,路程大概兩公里,如果坐公車的話就得付七十五士丁的車費。我舍不得花這些錢,覺得還不如拿去買些吃的來得劃算。路過貢家時,我就喜歡到她家里去串門子,因為我喜歡上貢的一個男性朋友。但有些時候,我必須得早些回家,否則就會被哥哥罵,有時則會被打。長此以往,我就很怕哥哥,但雖然經(jīng)常被打,我卻還是不長記性。 六年級時,父親去了國外工作,去的是沙特(沙特阿拉伯)。自那以后,我們家里的生活便得到了稍微的改善。每個人都有錢上學(xué)了,家里也用上了電,父親回來時,還買回了錄音機和電視機。我們都因為能看上電視而感到十分開心,雖然是黑白的,但總比沒有好。父親每兩年回一趟家。到了第四年,家里又出現(xiàn)了經(jīng)濟危機,父親賭癮犯了,再也不往家里寄錢了。我們又開始為錢所困。有時父親連續(xù)兩三個月不往家里寄錢,因為賭博輸了錢。母親再次陷入困境,不得不去找活兒干,家里又負債累累,跟商店賒賬買吃的。賒的時間長了,店老板也不樂意了。為了還債,母親不得不去接些家務(wù)活,有時候雇主會給些吃的。家里的電視機、錄音機,母親都拿去當(dāng)?shù)袅,別說吃飯的錢了,就連用電的錢也沒有了,所以電也就不讓用了。家里每個人都因為父親而悶悶不樂,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有一天,母親不知從哪兒弄回來很多水泥袋子,并且對我們說,我們必須折紙袋子拿去賣,然后全家人就開始折紙袋子。在以前那個年代,還沒有塑料袋,母親賣的紙袋就是裝水果、裝大米用的。當(dāng)母親把紙袋拿去賣后,我們就偶爾也能吃頓好的,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比每天都吃空心菜要好多了。以前,我們也沒有太多機會能吃到水果,哪怕一個榴蓮也很貴,我也從來沒吃過蘋果。買榴蓮或者蘋果,都算得上是大事。記得母親買回兩袋河粉,但我們得五個人分著吃。于是我們必須邊吃米飯邊吃河粉,不這樣吃的話,河粉就不夠吃。我不得不忍受了這樣的境況十年,并且常常自責(zé)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吃飽喝足。有時,我會和芥姐姐一起去摘些空心菜和紅瓜來賣,能賣四十到五十泰銖,然后我們就把錢交給母親給我們買吃的,或者用來上學(xué)。 我的叔叔,也就是父親的弟弟,他有兩個孩子,叫鷗和恩,學(xué)校放假時,他們總會到我家里來住。鷗是堂哥,而恩是堂姐,他們和我一個姓,因為我們是兄弟姐妹。鷗比我大兩歲,那時我也懂事了,我覺得自己像喜歡一個男人那樣喜歡他。因為依舊還是孩子,所以也就沒有意識到,我們是兄妹,因為我認為自己并沒有犯什么嚴(yán)重的錯誤,那不過是孩子之間的愛罷了,我沒有多想。自童年開始,我們每年都見面,于是就熟悉起來。鷗的家在那空沙旺府。 還有一個親戚和我較為親近,叫斯普萊,是我姑媽的孩子,在我眼中她非常漂亮。至于我,我并不漂亮,但我卻喜歡打扮。我覺得自己在嫉妒斯普萊,因為有很多男人都喜歡她。實際上她和我同齡,當(dāng)她上到六年級時就輟學(xué)了,于是看上去就比一般上學(xué)的孩子早熟。她對打扮、化妝很在行,我就不一樣了。我不太會化妝,甚至連唇膏都不會擦,因此哥哥總會在我化妝的時候在一旁取笑我。當(dāng)我和斯普萊一塊兒出去玩時,總有男人來追她,而我卻從沒被人看上哪怕一眼。因為我長得不好看,就連鷗都夸斯普萊漂亮。我非常嫉妒斯普萊,但她卻并不知道我在嫉妒她。當(dāng)我開始上初一上學(xué)期時,斯普萊開始在織布廠工作,她看上去就已經(jīng)是個很成熟的女孩兒了。 我在邦摩附近的普塔布茬職業(yè)學(xué)校上高中一年級。讀書的同時,我也在學(xué)校里賣甜品。爺爺?shù)亩䞍鹤屿紶枙瞿欠N玻璃花蕊里裝著彩色液體的玫瑰花來賣。以前,每當(dāng)情人節(jié)快到時,這是非常流行的情人節(jié)禮物。于是我也把這種玫瑰花賣給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忑哥哥給我每朵兩泰銖的分成。但當(dāng)我被老師逮到時,我的東西就會被全部沒收,那就意味著我虧本了。 記得高中一年級時,我?guī)缀趺刻於紩驗橹b不符合學(xué)校規(guī)定而被老師訓(xùn),從頭到腳,每天六次訓(xùn)話。在每天的例行儀容儀表檢查中,我?guī)缀醵紩驗榘l(fā)型剪得過短而被打。衣領(lǐng)開得太低,衣服短得露著腰,裙子太短,襪子折不起來,但我依舊不以為然。我是個喜歡觸犯規(guī)矩的人,我不喜歡規(guī)規(guī)矩矩、土氣與落伍,因為我就是個喜歡打扮的人。 除了在學(xué)校會被老師打以外,哪天要是回家時恰好撞見哥哥,見我穿著這么短的裙子,他便又要挖苦諷刺我一番。 記得有一天,在放學(xué)回家的途中,我買了一支冰棍,邊走邊吃著到了家,恰好撞見比我早回家的哥哥,他二話沒說就把我拉過去猛打了一頓,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他罵道:“你個小賤貨,到學(xué)校去為什么還擦唇膏?”我感到十分迷惑!我說:“我沒擦唇膏,嘴巴紅是因為吃了冰棍。”他不信我說的話,還命令我馬上擦掉。我不明白為何我哥哥怎么會這么土氣,分不清冰棍和唇膏嗎?我被白白打了一頓。他打我時總是非常用力,不用棍子,只是用手拍或用腳踢的。我哥就像對待牛一樣對待我,而這讓我更加頑固和屢教不改,也漸漸成為我內(nèi)心長久以來積累的憤怒,我想,假如有一天當(dāng)我再也無法忍受時,一定要反抗,一定要以牙還牙! 每次父親從國外回來時,總會給我們帶很多蘋果,我們都為能吃上蘋果、巧克力而非常開心,因為如果是父親去買的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他回家住一個月,然后再回去繼續(xù)工作。我不清楚他在沙特的生活有多困難,我只知道在國外一定比在家里好,那里一定很漂亮。因為所謂“國外”一定就是美好的,無論是食物還是生活,一定都是好的。父親總是說,在沙特,熱起來的時候很熱,可冷的時候又非常冷,簡直讓人受不了。盡管如此,父親還是要在露天的環(huán)境下工作。哥哥規(guī)定我們每人每星期都要給父親寫一封信,我在信里基本只是向父親要錢和各種東西,例如:洋娃娃、吉他或漂亮的盆景。因為我不知道該寫些什么好,父親從未寄來過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怨恨他。我所求的并不多,不明白為什么他就是不能給我。 記得每次父親到機場坐飛機,大家都去送他。有一次我對父親說,真想像他那樣到國外去工作,因為我想坐飛機。可他卻說,別胡說八道的,好好讀書就足夠了。我為他那樣說而生氣,因為當(dāng)他用那種很不以為然的語氣對我說話時,我覺得他看不起我,這讓我十分丟面子。我心想,隨你怎么說,總有一天,我就是要去國外!只要能讓我坐上飛機,去哪里都無所謂,或者墜機也罷,我只是想坐上飛機。我沒有考慮工作的問題,也沒有想過要做什么,我只求能到國外去,如此孩子氣的想法,如此愚蠢的想法。 父親在國外打工的時候,過著勉強算是幸福生活的同時,我們還是必須一如既往地掙扎著。因為父親還是戒不掉賭博的習(xí)慣,這讓我覺得,我們不可能有所謂幸福、富裕的那一天。父親已經(jīng)工作了十年之久,但我們依舊處于以往的處境之中——貧窮。 在父親剛出去工作的那段時間里,為了湊齊去沙特的費用,他把地契拿去做了抵押,并憧憬著等賺錢回來就把地贖回來。但事與愿違,我們的地被騙走了,好像是我們違反了合約,沒有能力贖回土地。 高中二年級時,我們搬離了通克魯寺去投奔父親的弟弟——住在邦瑟的薐叔叔。薐叔叔家原本就小,他和老婆還有三個孩子住在一起,再加上我們就更加擁擠了。投奔他們的原因是我們的土地被沒收,我不得不和兩個姐姐還有母親在一塊大約一米多寬、三米多長的地方擠著睡。而哥哥,他和另一個親戚睡在屋子下邊。 我從普塔布茬職業(yè)學(xué)校轉(zhuǎn)到了邦瑟這邊的學(xué)校,由于是中途轉(zhuǎn)校,還得向邦瑟這邊的學(xué)校申請學(xué)習(xí)高中一年級的課程,于是我轉(zhuǎn)學(xué)到桑帕烏邦隆學(xué)校,一所軍事學(xué)校。那是一所私立學(xué)校,學(xué)費比公立學(xué)校要高。不過這也總比重新從一年級開始讀要好得多。我結(jié)識了很多新朋友,但大部分都是男性朋友。我是一個不太喜歡結(jié)交太多女性朋友的人,特別是那些小屁孩兒,她們既麻煩又乏味。而且,我也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在桑帕烏邦隆學(xué)校,我有很多男性朋友,女性朋友卻只有四個,并且全都是些“問題女孩兒”。 上學(xué)不久,問題就接踵而至:第一,學(xué)費;第二,在學(xué)校里的其他費用,還有幾本書也要買新的,老師也常催我交學(xué)費。我感到極度羞愧,因為我甚至連吃午飯的錢都沒有。有時我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幸運的是,學(xué)校離家近,不用花錢坐車。但走路的話又略顯得有些遠,但我寧愿走路,可以省錢。要是哪天兜里有錢了,我就坐車。有時我也會選擇花一泰銖坐船,午飯錢就再想辦法。有幾天我會向朋友借錢吃午飯,大多數(shù)情況下,男性朋友比較好說話。有時我也會向班主任借錢,老師每次都會借錢給我,并且從未抱怨過或向我討要過欠款。漸漸地,老師也更加明白了,我為什么沒錢交學(xué)費。 我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不再是個孩子,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到克魯奈寺那邊找爺爺奶奶了,因為克魯奈寺和邦瑟之間相隔比較遠。當(dāng)我欠老師的錢越來越多時,導(dǎo)致我都不敢去上學(xué)。我和母親說了這個事情,但母親也沒有錢。哥哥在藍康恒大學(xué)上學(xué),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就算不去也沒關(guān)系。潔也同樣找了一所私立學(xué)校重新開始,芥則沒有繼續(xù)上學(xué),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芥經(jīng)常逃學(xué),她是個不喜歡讀書的人,腦袋也不是很好使。我也經(jīng)常逃學(xué),但那是因為我沒錢,羞于經(jīng)常向朋友們借錢吃飯,即使我的朋友們從未對此有過怨言,他們只希望我能去上學(xué)。因為只要哪天我不去學(xué)校,大家就會說,教室里太安靜了。 不久后,母親就為獲得收入找到了出路——賣甜品糕點,都是一些糯米甜點、糍粑等。母親挑著擔(dān)子沿街叫賣,走街串巷,我心疼母親。母親出去賣甜點的第一天,什么都沒有賣掉,雖然生意不好,但母親還是堅持每天出去叫賣。我把母親做的甜點帶到學(xué)校去吃,也賣一些給同學(xué),賺來的錢就是第二天的午飯錢。不到一個星期,母親的生意就漸漸好了起來。開始時她每天早晨八點出門,下午一點回來,后來漸漸地,早晨八點出門,中午十點或十一點就能回來休息了。母親做的甜點很好吃,吃過的人都很喜歡,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而我們也就有錢每天到學(xué)校去讀書。父親還是老樣子,斷斷續(xù)續(xù)給家里寄錢,一如既往地賭博。 接著,我上了高中三年級,我的生活也一點點發(fā)生著變化。周末,我在一家餐館打工,為了能賺一些零花錢。那是一家賣雞油飯的餐館,老板每天付我八十泰銖,我既端盤子也洗碗,后來還約了三姐一起來做。我哥哥,他回來做了摩的(摩托車的士)司機。哥哥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通常情況下,當(dāng)他出去干活時會一直戴著頭盔,并且從不脫下,因為他怕有人認出他。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這也是正常的吧。 至于二姐潔,她卻幾乎沒有為家里分擔(dān)過哪怕一點點負擔(dān)。她只顧和她的情人約會,或許也就忽略了家中沒錢的境況,忽略了父母的艱難。三姐芥倒是個好人,她盡力幫助母親,只是沒有再繼續(xù)讀書,但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芥姐姐在生活上是個勤奮的人,她做著一切能賺錢的活兒,拿到工錢后就交給母親存起來。她也是個可憐的人,看上去不太像是個正常人,也不像兄弟姐妹,算得上規(guī)矩,但脾氣壞,是個非常善良的人。我也一樣做著一切能賺錢的活兒。每個星期天早晨,我得早起,到南棱馬場那邊去賣飲料。收入不錯,一天三百到四百泰銖,對于那時的我來說,這已經(jīng)算是很多了。 高中三年級時,我愛上了我的同學(xué),我們在不同的學(xué)校上學(xué)。但不管怎么說,那依舊還是孩子之間的愛情,我沒有想過要和他發(fā)生性關(guān)系,那不過是在跟風(fēng)。見身邊的朋友都有男朋友,于是我也想有一個。但我卻覺得,那個被我認為是男朋友的人,看上去不是太喜歡我,而我喜歡他?赡苁且驗槲议L得不漂亮,而且像男人那樣粗枝大葉的吧。忘了說了,他叫諾伊。我總覺得,無論我喜歡上哪個男孩,我都只是在單相思。因為正如我說的,我不漂亮,這和我的朋友們截然相反,她們個個都長得挺漂亮。我和她們通常會同時喜歡上同一個男生,加上我又不漂亮,她們會說:“喂!老娘把他讓給你,是因為老娘有好幾個了。”被朋友那樣說,我感到很沒面子,并且心想,你們等著瞧吧,總有一天那些男人都會回過頭來喜歡我一個人的! 高三年級上學(xué)期的假期,鷗,就是之前提到過的,叔叔的兒子,像往年一樣到我家來拜訪。這次見到的鷗,變了很多。因為上了大學(xué)的緣故,他看上去也成熟了。他比我大兩歲,這次見我時,他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和我說話時也讓我覺得他是在追我,我很害羞。有時他說話會握著我的手,抓著我的手臂,這樣奇怪的感覺之前從未有過。放假期間,鷗陪我到克魯奈寺去找爺爺和奶奶,因為鷗同樣是爺爺奶奶的孫子。晚上,我就在爺爺奶奶家過夜,鷗則到斯普萊家去過夜。斯普萊和鷗也是親戚。那時的斯普萊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成熟的女人,比我漂亮許多,這讓我認定,鷗一定是喜歡斯普萊的,而且他們可能相愛很久了。 有一天,我請求爺爺奶奶讓我到斯普萊家去過夜,于是那天蚊帳里便躺著我、斯普萊、鷗、斯普萊的母親——我的姑媽樟。但凌晨四點天還未亮,姑媽就得起床到早市去,因為她得到巴克隆市場去批發(fā)蔬菜來賣。姑媽在克魯奈寺菜市里靠賣蔬菜為生,她是我父親的親姐妹。她走后,我看見鷗抱著斯普萊,并且他們互相親吻著對方的臉頰。當(dāng)時,我因為看到那一幕而驚慌,但我依舊假裝在熟睡。雖然我還是個孩子,但我很清楚他們在做什么,也因為鷗對斯普萊那樣做而傷心。我們都是親戚,怎么能互相喜歡對方呢?斯普萊也許柔弱,因為她是個規(guī)矩的女人。斯普萊很像我姐姐芥,不喜歡讀書,六年級后就輟學(xué)了。而鷗,我覺得他看上去就像是個懂得很多的人,對女人的事很在行,談起這些時也不分對象。 漸漸地,我和斯普萊親近起來,不管去哪兒我們都一起去,假期里形影不離。早晨,鷗和我說話時,就好像昨晚他什么都沒對斯普萊做過。而斯普萊卻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每天晚上鷗總是抱著她睡,吻她的嘴,還摸她的胸部。我對斯普萊說,那這樣的話,今晚和我一起到爺爺奶奶家過夜如何?斯普萊表示同意。第二天,當(dāng)鷗見到我時,他似乎很生氣,因為我把斯普萊約走了,但我并不理睬。就這樣直到開學(xué),他就回他那空沙旺的家去了。 我曾去過離斯普萊家不遠的哲伯伯家,哲伯伯是父親的哥哥,有個兒子名叫登,年紀(jì)與我和斯普萊相仿。另外,哲伯伯還有兩個女兒,她們都還小。哲伯伯的生活境況,比所有的親戚都要好,他在一家織布廠附近做干貨生意,雇斯普萊幫他照顧家里的生意,于是斯普萊就到他家去住。當(dāng)工廠下班時,廠里的年輕人就會到哲伯伯的店里買東西。我見那些男人們都聚集到斯普萊那邊,卻沒一個往我這兒看一眼。想想吧,還真是嫉妒斯普萊,我和她簡直就沒有可比性。 一天,斯普萊哭著來找我,她說,登,也就是伯伯的兒子,非禮了她。斯普萊解開衣服讓我看她的胸部,全是被吸的痕跡。我被嚇到了,我對她說,斯普萊你趕緊回家吧。這事她不敢對任何人說,包括她母親,她只是對家里人說,她想到織布廠去應(yīng)聘工作,因為那里的收入好一些。 開學(xué)后,我就回去繼續(xù)讀書了,只剩一個學(xué)期就畢業(yè)了。我心里琢磨著,是否還有機會上大學(xué),因為父母也許沒錢再供我讀書了,一想到這,就覺得怪可惜的。 我在桑帕烏邦隆學(xué)校上高二時,有兩個很要好的朋友:恭和箏。恭是個漂亮的女生,非?蓯,或者可以說是很性感。喜歡恭的男人很多,而且我知道,上高中二年級時,她就已經(jīng)和男人睡過了。恭有很多男朋友。而箏,卻跟恭和我截然相反。她有一個溫暖的家,有著討人喜愛的性格,比起恭,她更愛我。但實際上在我和箏成為朋友之前,我們并不合得來。因為她年紀(jì)比我們小,而且還是校長的孫女,我很看不慣她總是瞧不起別人的樣子,那么幼稚,于是我們就“結(jié)仇”了。但后來我們和好了,變得十分親密、友愛。我們?nèi)私?jīng)常逃學(xué)溜出去玩,去暹羅廣場看電影,或是去滑旱冰,有時中午就去跳迪斯科。那時,白天也是可以跳迪斯科的。我們學(xué)著滑旱冰,一次次摔倒了又爬起來,直到身上帶著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回家。出去玩的時候,我沒有錢,可恭和箏的情況就比我好,于是她們就經(jīng)常請客做東。記得高中三年級時,我不太聽得懂課,作業(yè)也總是抄同學(xué)的。恭和箏常對我說:“你沒必要有錢,和我出去玩,錢我?guī)湍愀,只求你和我們一起去玩就足夠了,因為要是沒有你,我們玩得也不開心! 我還有一群男性朋友,大概四到五個人,這群人中只有我一個女生,他們也經(jīng)常逃學(xué)。他們既抽煙也喝酒,我不喝酒,但會抽煙,他們每個人都很喜歡我,逃學(xué)的時候也一定會叫上我。即使我拒絕說不想去,他們也一定堅持要拉我入伙。行,去就去唄! 有一天,我們正在翻學(xué)校的圍欄,打算逃學(xué)。學(xué)校的圍欄很高,上邊還有鐵絲網(wǎng)。因為我上的學(xué)校在桑帕烏邦隆軍校的地界里,所以用的鐵絲網(wǎng)和軍隊里的一樣。如果想逃學(xué)就得翻過去。有一次,當(dāng)我們正在翻墻時,一位軍人,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管理人員,走了過來。我們叫他參謀長。參謀長很“軍人式”地揍了我們一頓,就像父親訓(xùn)孩子那樣,邊打邊教訓(xùn)。那天我們都被打慘了才回家?梢欢螘r間過去后,我們依舊明知故犯,然后又被參謀長逮到了。我對他們說:“這家伙一定要弄死我們的,該怎么辦才好?我可受不了了,參謀長打得太狠了!币粋朋友對我說:“待會兒我替你!”我同意了。但參謀長卻說:“今天我不打你們幾個,先到我家里吃頓飯!”我們都蒙了,然后問他:“你想怎么收拾我們?”參謀長說:“我可不想再打你們了,厭倦了,打了也不長記性,也不怕我!蔽覀兾鍌人,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到了學(xué)校邊上的參謀長家里。 晚飯后,參謀長讓我們先等等,別急著回家,然后讓我們五個人去和軍校學(xué)員一起洗盤子。之前吃晚飯時,差不多是下午四點。我記得有上百名軍校生,參謀長對他們說:“今天不用洗盤子了,有人幫我們洗了。”他們都高興壞了。還沒等我們洗完所有盤子,時間就已經(jīng)快下午六點了。當(dāng)我回家時,哥哥問我干什么去了,怎么回來得這么晚?我不知道該找什么借口,于是就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結(jié)果我還是被哥哥打了,他罵道:“小賤貨,讓你去上學(xué),不是讓你去逃學(xué)!”自那之后,我就沒有再逃過學(xué),因為我牢牢記住了這兩次教訓(xùn)。 高三快畢業(yè)時,總有些人喜歡到我家里來,向我家里人了解:我有什么夢想,想學(xué)什么,想從事什么職業(yè)諸如此類的問題。我記得我回答的是:“我想到武藤塔灣皇家科技大學(xué)上學(xué),我想成為一個設(shè)計師或者室內(nèi)裝潢設(shè)計師!蔽疫@么說,是因為真有這樣的憧憬。我哥哥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完全是在做白日夢,說我不自量力。我和哥哥一直都是水火不容,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就老喜歡打我,我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針對我一個人。我記得有一回,他發(fā)瘋一樣地打我,又是打又是踹,以至于我一想起就感到害怕,并且很氣憤。他打完我后就出門了,去了哪兒也不得而知。我馬上沖進他的房間,把他的大學(xué)課本找出來,一頁一頁全都撕得稀巴爛。當(dāng)時他正在藍康恒大學(xué)讀書,很珍惜他的書。我知道,若是被他逮到他一定會殺了我。于是糟蹋完他的書之后,我就從家里逃出來,住到了我朋友恭家。兩三天后,姐姐就來叫我回家,并且保證哥哥不會再打我。這次他的確沒有打我,但用兇狠的眼神盯著我,就像是想把我給殺了。但我才不關(guān)心! 高三快畢業(yè)時,我又再次面臨困境,有關(guān)學(xué)費的事。因為我還沒向校方支付學(xué)費,而且老師也說,要是我沒錢付學(xué)費的話,也不能讓我畢業(yè)。那時,我想了又想,仍然不知道能到哪里去籌集這筆學(xué)費。另外,我也怕因為這件事,老師不肯為我出具證明讓我繼續(xù)讀書。畢業(yè)考試前,我還得找一所職業(yè)學(xué)校繼續(xù)學(xué)習(xí)。記得那段時間,正好在為蘭湃潘妮皇后(拉瑪七世之妻)舉行葬禮。我買了武藤塔灣皇家科技大學(xué)的報名表,但我卻沒有去參加考試,因為沒有交學(xué)費所以沒有高三的畢業(yè)證明。但最后,母親還是籌齊了學(xué)費交給了老師。當(dāng)我拿到證明書之后,我參加了多蒙科技學(xué)校的第二輪招生考試。我選擇了美術(shù)專業(yè),并且通過了考試。但倒霉的是,我沒有錢交學(xué)費,更別提買學(xué)習(xí)用具、校服和其他東西。因為家庭的貧窮,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繼續(xù)讀書。那時的我感到非常傷心。姐姐潔也一樣,大三時不得不輟學(xué),沒能畢業(yè)。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離開學(xué)校,除了我哥哥峒,因為他自己能賺讀書用的錢,而且他上的是本科,想什么時候畢業(yè)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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