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娘跟我說,男女之間,情濃情冷便好像花開花謝般自然,恩愛花開時,便歡享恩愛,可以盡情歡喜;情冷棄置時,便笑看花謝,本也無需悲戚。 我便是個世所不容的怪胎。恨王爺?shù),要我死,毀卻的是王爺?shù)淖饑?yán)。愛王爺?shù)囊宜,護(hù)住的是王爺?shù)男悦托哪睢?br/> 卻不知愛如花開,只要條件適宜,陽光雨露,它該開時便開了,心其實也擋不住。 只是卿的毒,卻是我的藥…… 作者簡介: 布衣祺,晉江人氣作者,在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上連載《瓊花一笑》(原名:君心已成妖)、《袖手姻緣》、《王爺年少》等,均獲得極高人氣,為廣大讀者們喜愛。 目錄: 第一章小妾 第二章寵禍 第三章祭花 第四章問罪 第五章冰融 第六章情話 第七章明心 第八章詭譎 第九章破繭 第十章故人 第十一章前緣 第十二章上邪 第十三章廝守 第十四章云起 第十五章龍戰(zhàn)第一章小妾 第二章寵禍 第三章祭花 第四章問罪 第五章冰融 第六章情話 第七章明心 第八章詭譎 第九章破繭 第十章故人 第十一章前緣 第十二章上邪 第十三章廝守 第十四章云起 第十五章龍戰(zhàn) 尾聲 圓滿第一章 小妾 出了巷子口,不遠(yuǎn)便是安平王府。牙婆下意識打了個冷戰(zhàn),停住腳步去看夏心夜,夏心夜只跟著停下,半垂眼簾,表情清淡無波。還這么安靜,倒也是奇女子。那安平王府,民間稱鬼府,但又豈止是閻王殿那么簡單!皩幙缮系跛,不飲安平水。寧在青樓亡,不見安平王!蹦鞘莻人人避之如洪水猛獸的地方,安平王府整整三年買不到女人了。一想起這些牙婆便覺陰森入骨,只好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往前走,內(nèi)心里嘆了口氣,這好端端的女孩兒,竟生生被賣到這活閻王殿,真是作孽呀!安平王府的總管衛(wèi)襄已在門口等候,牙婆見了,加快腳步迎過去,人未到,聲先至:“哎喲,衛(wèi)總管,這人我可帶來了!您忙著管事,我們到了讓人通報一聲就罷了,怎么敢勞您出門呢!”牙婆正說著,夏心夜已跟著牙婆走到王府門前。衛(wèi)襄先是瞟了她一眼,伸手將兩千兩的銀票交給牙婆,淡笑著對牙婆道:“王媽辛苦了,若是不嫌棄,就進(jìn)府里喝杯茶吧!毖榔拍昧隋X連忙笑了:“王府貴氣,我這等下賤人,哪敢叨擾,怕是臟了府上的地,老身這就告辭了!”衛(wèi)襄笑道:“王媽走好,以后有生意,多想著點咱安平王府!毖榔胚B聲道:“那是自然!衛(wèi)總管可是咱們有名的財神爺,我們巴不得呢!”說完牙婆肥胖的身影逃也似的快步而去。夏心夜上前給衛(wèi)襄見禮,衛(wèi)襄復(fù)又看了她一眼,說道:“跟我來吧! 腳下是青石路,路旁的石縫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偌大的王府后院少有人跡,放眼望去都是參天的古槐梧桐,期間偶聞蟬噪鳥鳴,仿若一下子置身幽靜的山林,暑熱消得干干凈凈。夏心夜跟著衛(wèi)襄,在一排青瓦白墻的屋前停步,一個打扮體面、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迎了出來。衛(wèi)襄道:“徐奶娘,人我領(lǐng)來了,交給你了!毕男囊垢I硇卸Y,很優(yōu)雅周全的禮儀。徐奶娘微怔,細(xì)細(xì)打量她一番,還禮讓她起來,對衛(wèi)襄道:“人交給我,你放心!毙l(wèi)襄走了。徐奶娘問了夏心夜姓名、年歲,遂帶她進(jìn)房間,對她道:“夏姑娘就睡在這兒,生活用具都齊全,有什么缺的盡管問我要。若是悶了,花園里隨意走,但不能出這后院。一日三餐我會打發(fā)小廝送來,姑娘想吃什么,也盡管說。”夏心夜抬頭微微一笑,徐奶娘頓時覺得,那一雙墨玉揉碎萬點柔輝,這女子的眉目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溫潤澄明,一種暖洋洋的清凈沁人心脾,竟是讓人說不出的熨帖舒服。心里有了好感,話自然就多了,徐奶娘幾乎是有些關(guān)切地問:“姑娘有什么忌口的嗎?”夏心夜道:“多謝奶娘關(guān)照,奴婢愛清淡,不喜辣,不喜羊肉膻腥。早晚,只一些清粥小菜就好!毙炷棠锢∠男囊沟氖中Φ溃骸肮媚锟靹e奴婢奴婢地叫,姑娘是侍候王爺?shù)娜耍闶前雮主子的!毕男囊贡凰郑I淼溃骸霸谀棠锩媲,奴婢不敢當(dāng)!毙炷棠锿矍扒鍧櫩∶赖娜蓊,微帶慈祥地嘆了口氣,安慰道:“姑娘先不用害怕,王爺今晚不在府上!毕男囊沟皖^嫣然一笑,徐奶娘瞬間恍惚,這女子笑得,竟有那么幾分明媚。心夜請徐奶娘坐下,然后一頭跪在地上,徐奶娘驚慌道:“姑娘,這使不得!王爺雖是吃我的奶長大的,可是我,我沒那么大權(quán)力,救不得你!”夏心夜握著徐奶娘的手道:“奶娘您聽奴婢說,奴婢無所求。只是奴婢戴罪之身,將死之人,奶娘竟不嫌棄,還這般關(guān)懷善待。奴婢已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只請奶娘受奴婢一拜吧!”徐奶娘忙扶她起來,心酸地對她嘆了口氣道:“真真是個叫人心疼死的孩子!怎么就……”徐奶娘覺察話語不妥,不再說。夏心夜反倒撫著奶娘的手安慰:“奶娘不必嘆息,奴婢本要被沉塘杖斃,能侍候王爺,奴婢不怨!毙炷棠镌桨l(fā)唏噓:“姑娘你切莫聽外面人的胡說,王爺其實……”徐奶娘頓了一下,“其實是個極好的人,這園子也挺安全的,別看四下沒人,但王府的侍衛(wèi)個個都武功高強(qiáng)著呢,姑娘千萬不要害怕!毕男囊剐Φ溃骸澳棠锓判模灸懽哟!毙炷棠镄睦飮@息:還膽子大,膽子再大,最多三個月,也會成了具腐爛的尸首。這王府的每一個角落都曾死過人,曾經(jīng)有個姑娘被賣進(jìn)來,就住在這間屋里,一晚上就給嚇瘋了。這些話也不能說,兩個人坐著閑聊了幾句,奶娘告辭。不久小廝送來了晚餐,甚是豐盛。 入夜后,夏心夜乘著月光在無人的大花園里轉(zhuǎn)了半圈,林木蓊郁陰森,除了她的小屋,竟找不到一絲光亮。夏蟲的鳴叫甚是聒噪,心夜折了一大把花,插在屋里的清水瓶里。那把花正轟轟烈烈地開著,在燭光里絢爛嬌美。傳說中,安平王府的每塊磚都覆蓋過死尸。這間容納妾室的房子,她是第二十一個住進(jìn)來,之前的人非瘋即死,最多活不過三個月。步步是鬼,處處驚心。夏心夜吹燈靜臥就寢,竟是一夜好眠。徐奶娘帶著小廝來送早飯時,夏心夜正彎腰在幽深繁茂的花徑里剪帶露的月季花,她自己用柳條編了個小籃子,盛了花放在腳底下。聽見腳步聲,夏心夜回頭,見是徐奶娘,笑著上前行禮問安。徐奶娘被她回眸破顏一笑的綽約風(fēng)姿驚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道:“姑娘你這大清早在花叢里,我老眼昏花還以為自己遇到花仙了!”夏心夜提起花籃子陪在徐奶娘身側(cè),徐奶娘細(xì)致地問她昨夜是否安睡。夏心夜道:“承蒙奶娘關(guān)照,昨夜一切都好,清風(fēng)明月蟬語花香,是個好居所!毙炷棠镆贿呅,一邊觀察,心中暗暗贊嘆,看夏心夜神采奕奕的樣子,的確不是在說謊。這安平王府美則美矣,只是花木過于繁盛,且亡人太多,陰氣過重,他們自己人都覺得陰森,實在是算不上好居所的。晴晴朗朗的天氣,花枝搖曳日影,深深淺淺的濃蔭新綠透過窗子直送到眼前來。夏心夜用了早餐,徐奶娘和她坐著說了一會子話,起身道:“姑娘啊,前邊還有些子雜事,老身這就回去了。府里莫說是丫鬟,就是小廝也沒幾個,實在是抽不出什么人服侍姑娘,姑娘要是悶了就四處走走,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我也好讓人去做!”夏心夜笑道:“奴婢光顧著說話,差點誤了奶娘的正事,還請奶娘勿怪才是!毙炷棠镄Σ[瞇地又客套了幾句,寒暄著離去了。 夏心夜送她出去,回頭沿著條小路隨意走開去,一路上修竹攔路,絲蘿沾衣,走到盡頭竟是兩株高茂繁盛的瓊花樹,郁郁生姿。夏心夜遠(yuǎn)遠(yuǎn)地駐足仰望,樹上雪團(tuán)樣的瓊花已怒放,容光正濃。她出神看了半晌,黯然轉(zhuǎn)身回返,未出三步,聽到身后有人道:“既是來了,怎么不近前就走了呢?”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近乎調(diào)笑的慵懶語調(diào),唬得夏心夜一下子怔住,回身。繁盛的瓊樹后面,是深翠的濃蔭,濃蔭里鋪著張竹席,一個男人似笑非笑地敞腿倚樹坐著,極具放浪的姿勢,貴氣卻渾然天成。他一身黑衣,別無裝飾,陽光斜落在他身上,讓他裸露的臉和頸項白如沁光的美玉,夏心夜看過去時不由得瞇了眼,幾乎有些暈眩。他濃眉,朗目,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上挑,似乎在笑,更似乎帶著譏誚。夏心夜的念頭瞬息間百轉(zhuǎn)千回,然后上前幾步,盈盈下拜道:“奴婢夏心夜見過王爺。”秦蒼盯著她:“怎么了?剛才看見我,跑什么?”夏心夜還真是沒看見他,可是他既然已經(jīng)咬定是看見了,那就看見了吧。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垂眸道:“奴婢誤打誤撞闖進(jìn)來,不知王爺在此,但請王爺恕罪!鼻厣n笑:“你也知道有罪嗎?”夏心夜道:“奴婢見花盛而驚心,冒犯王爺尊駕,擾了王爺興致,故有罪!鼻厣n默默嘆了一口氣,吩咐道:“你過來!毕男囊棺呓锨,跪坐在他面前。秦蒼伸手便捏住了夏心夜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動作三分戲弄,七分輕薄。他說道:“堂堂御史府,就憐惜一具薄木棺材嗎?縱犯了天大的錯,賜死也就算了,用不著非把你賣到我這閻王殿里來做妾,受盡萬劫不復(fù)的荼毒之罪吧,嗯?” 夏心夜不說話。秦蒼拿過她的手,深一下淺一下地揉弄著她的指節(jié),然后濃笑著低身湊過去,在夏心夜的唇上一吻,笑言道:“溫香暖玉,真是好皮相!毕男囊沟椭^想躲,又不敢,任他玩弄親吻,臉便紅了。 秦蒼見狀,用力往前一拉,夏心夜便重重地跌進(jìn)了他的懷里。夏心夜的鼻子撞到他半敞的胸懷上,耳后是他吐出的濕熱的呼吸,一種極為強(qiáng)烈的男性氣息,弄得夏心夜連脖子也紅了。秦蒼伸嘴便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在她耳邊笑道:“你竟然臉紅了,枕席間的事,難道還沒做過嗎?”夏心夜羞不能言,秦蒼抬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眸子笑道:“這么漂亮的美人兒,蕭慕然竟也舍得,嗯?”夏心夜在被迫抬眸的瞬間,跌進(jìn)他幽曠而深邃的目光里,他的眸子宛若墨海,搖蕩著星光,黑暗得有幾分詭秘。也不容答話,秦蒼的唇便蓋在了她的唇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在舌齒間升起蔓延開,夏心夜痛得睜開眼,卻見秦蒼正半瞇了眼,幾乎是妖嬈地舔舐著嘴角的血痕。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眉宇,柔聲道:“疼嗎?美人!毕男囊沟偷托α艘宦。秦蒼有點意外,松了手道:“傻丫頭還敢笑,不知道我怎么對付女人嗎?我三年沒碰活物,手生了就更沒分寸,你害怕的話,現(xiàn)在尋死還來得及。”夏心夜抿了抿嘴,被正在斟茶的秦蒼斜眸一眼瞧見,問道:“你笑什么?”夏心夜道:“王爺,奴婢自己走進(jìn)您的府里,雖是隨您處置,卻沒想著死!鼻厣n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夏心夜膝行過去,謙卑地為他再斟上,秦蒼卻不再喝,而是伸手折了枝瓊花,選了一朵斜插在夏心夜的鬢角,揚(yáng)著花枝在她臉前晃道:“美人,喜歡嗎?”夏心夜在日光花影里笑道:“謝過王爺,奴婢喜歡!鼻厣n卻已經(jīng)起身踏步而去,高大英挺的背影,寬大的衣袂正蓋住小徑的綠植。 夜幕降臨,夏心夜穿著件繡花的白袍,走在暗長的閣道里,衛(wèi)襄掌燈在前面帶路,燈籠在他手下晃動,暈黃的光只能照到三尺以內(nèi)。在一扇巨大的雕花門前停住,衛(wèi)襄輕輕地敲門,說道:“王爺,人帶來了!薄斑M(jìn)來吧!狈坷锏穆曇舻蛦猩。衛(wèi)襄垂手對夏心夜道:“夏姑娘,請!毕男囊箤λ辛藗禮,推門而入。衛(wèi)襄看見她在轉(zhuǎn)身時,在弱淡的光影中好像清淺地笑了一下。這個女人還在笑!衛(wèi)襄頓覺有幾分驚心的詭異,他曾經(jīng)征戰(zhàn)沙場,再慘烈的死亡也見過,卻從未輕信鬼神,只是這女人那看似溫順的垂首一笑,竟讓他在突然之間心怦怦地跳,他家主子做戲太多了,不會是,怨毒的陰魂來尋仇了吧?衛(wèi)襄按了劍剛想闖進(jìn)去,就聽見里面秦蒼的聲音,他倏爾冷靜下來。秦蒼的聲音依舊有點懶:“夏姑娘,還當(dāng)真是膽子大。”夏心夜進(jìn)去的時候,秦蒼正在梳發(fā)。他一身寬松疏散的黑布衣,整個人敞腿屈膝靠坐在雕花木床上,蒼勁白皙的手指拿著一縷頭發(fā)梳著,其余的落發(fā)散垂至枕席間,說不出的繚亂飄逸。秦蒼的目光含著笑,三分興味七分輕佻,他瞟了眼剛進(jìn)門的夏心夜,說了衛(wèi)襄剛聽到的那句話。夏心夜端正恭敬地給他行禮,秦蒼的手指在牛角梳齒尖上劃過,發(fā)出一串細(xì)微的聲響。他盯著夏心夜笑道:“夏姑娘當(dāng)真好風(fēng)致。”“王爺謬贊!毕男囊沟椭^,目光落在他把玩牛角梳的手上。秦蒼道:“既是來了,為何不抬頭看我?過來。”夏心夜低著頭緩步走至他的床榻旁,秦蒼挪開他赤裸的腳,對夏心夜道:“坐啊。”夏心夜一時遲疑。秦蒼接著道:“怕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側(cè)著頭,眼神似乎帶著鉤,鉤向夏心夜低垂的臉。夏心夜微微抬起頭,頓時一雙青眸,半室玉潤。這是間頗為大氣的臥房,雕花紅木床,雕花紅木桌椅,雕花紅木柜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年深還是因為光影幽暗,所有家具都黑漆漆的,徒現(xiàn)一副優(yōu)雅厚重的輪廓。王府即便缺錢,也不至于連燈也點不起,可這偌大的臥房卻只點著一盞如豆的青燈,只能用主人偏愛幽暗來解釋。秦蒼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說道:“你既進(jìn)了我的屋,自然是知道干什么來的!毕男囊馆p聲道:“奴婢知道。”秦蒼一下子便笑了,滿屋子突然間都是他濃重而舒張開的氣場。室陰森,人鬼魅,那個發(fā)笑的俊美男人半斂著笑,突然道:“你來!毕男囊箿仨樀卦俳,在他身邊站定,卻被他伸手一扯跌坐在床席上,一下子對上秦蒼的臉。幽暗中他的臉美若刀削,眸子深黑而亮,雖帶著笑,卻冷冽,深不可測。秦蒼低頭啄了一口她的唇,把玩著她的臉端詳?shù)溃骸昂靡粋柔美芳鮮的人兒!敝笏拇捷p挑起,輕嘆道:“可惜不到三個月,便剩一堆白骨了!毕男囊轨o默不語,一雙眸子清潤如舊。秦蒼半瞇了眼:“你不在乎?”夏心夜道:“生死不由己,又說什么在乎,不在乎!鼻厣n遂又笑了,他行至窗前,伸手打開窗,皎潔的月光瞬間闖入,臥室的幽暗一下子被沖淡了許多,轉(zhuǎn)眼成灰白。那是一個很大的窗子,一打開,月光如流水般傾瀉,清風(fēng)拂面,室外的樓閣亭臺,小橋流水,諸般景致皆盡收眼底。秦蒼便站在月光中,黑衣散發(fā),清朗的眉目在半笑不笑間愈顯風(fēng)華。他倚窗獨靠,手里把玩著牛角梳,嘆氣般笑道:“清幽月夜,你身陷囹圄之中,可知這是地獄還是人間!彼且凰查g的笑容,美而寥落,風(fēng)吹過來,他衣散發(fā)開,翩然飛舉中竟是英挺如玉山。夏心夜凝眸間驚魂無語,這個傳言中半人半鬼的王爺,竟還保留著如此姿儀!秦蒼側(cè)首對夏心夜道:“這可怎么辦呢,我也不想殺你,可本王實在是好幾年沒有女人了,見到你,當(dāng)真是不習(xí)慣!毕男囊共徽f話。秦蒼轉(zhuǎn)身行至她身旁,負(fù)手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讓人勒死你嗎?因為,我要親手掐死你。”他說著,手撫上了她的脖子。夏心夜絕望地仰面,閉目。秦蒼看著他手里秀美的容顏,湊過去在她耳邊柔聲道:“你恨我嗎?”夏心夜道:“原本死路,無可恨!鼻厣n的牙咬住了她的耳垂,微微用力,輕聲道:“那,恨蕭慕然嗎?”夏心夜道:“恩斷情絕,也無所恨!鼻厣n的手微微用力,問道:“知道必死,為何還活著受辱?”夏心夜的頭高高地仰起,因為秦蒼的力道有一點阻滯她的呼吸,氣順之后,她閉目苦笑道:“螻蟻尚且偷生,奴婢因何不活?”秦蒼手上用力,卻是低頭吻住她的眉心,說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說!毕男囊沟溃骸巴醺沫偦ㄉ趺溃舅篮螅請王爺割愛,贈送一大枝!鼻厣n濃笑:“這沒問題,我把你埋在瓊樹下,滿樹的花都是你的!毕男囊惯來不及感謝秦蒼的大方,整個人已被秦蒼橫抱起,被他低頭親吻住!扒鋭偛诺男脑府(dāng)真是風(fēng)雅灑脫至極,本王喜歡。” 秦蒼說著,將夏心夜按在床上,把細(xì)細(xì)密密地吻落在她的唇間,竟是火熱纏綿又溫柔繾綣。一下子是死之邊緣,一下子是生之歡好。夏心夜被禁錮在他的身下懷中,任憑他。秦蒼停了嘴,笑著看她海棠初綻般酡紅的容顏,愛撫道:“如此風(fēng)雅剔透的人兒,我怎么舍得殺呢?”說著埋首深嗅她頸項間的馨香,然后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頸項的血管一下子被他吮在口中,夏心夜仿似置身于死亡與愛欲的關(guān)口,心驚悸動,身體卻一陣麻酥。秦蒼在喉嚨里含混地笑了,一邊解落她的衣,一邊張嘴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邊道:“卿定當(dāng)是溫柔婉轉(zhuǎn)風(fēng)情萬種,一會兒別叫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逼我真的掐死你,好嗎?” 午后困倦,夏心夜靠在寬大的紅木椅上,一邊小憩,一邊晾她半濕的發(fā);▓@里極其靜,只有樹上的蟬肆無忌憚地聒噪。癢。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用羽毛在她臉上劃。夏心夜蹙眉一睜眼,對上一張面目猙獰的臉?粗男囊故艿襟@嚇,林依一下子跳起來,抓著鬼臉歡聲大動,仰天狂笑跺腳不已!肮!你害怕了吧!不是說膽子大嗎?青天白日也被嚇一跳,還說什么膽子大!”林依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紫衣裙,白皮膚,神色倨傲。她作弄人后就好像窮乞丐在街上撿到金元寶,樂得頗有幾分眉飛色舞上躥下跳。夏心夜靠在椅子上看著她癲狂。林依樂夠了,指著夏心夜道:“你就是夏心夜?京城里都說你膽子大,我就不信!什么膽子大,不過是厚臉皮!要我是你,早就一頭撞死,還有臉來安平王府?”夏心夜不以為意:“是,我是厚臉皮!睕]有想象中的針鋒相對,林依就像吃了個閉門羹,堵心得難受,她昂著頭不滿地對夏心夜“哼”了一聲。夏心夜只是笑笑,側(cè)身用發(fā)帶綁發(fā)。林依也不知為什么,便被她那嫣然淡笑驚了一下,好像憑空有什么柔軟的東西碰觸了她的心,她莫名心虛,硬著頭皮上前幾步,驕橫道:“賤女人,我和你說話呢,你也敢不理我?”夏心夜被她尖刻的用詞割了一下。賤女人。“依兒!不得無禮!”秦洗墨快步走過來,出聲呵斥。夏心夜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氣度華貴的錦衣少年,林依已跑著迎了上去,偎在秦洗墨身側(cè),指著夏心夜道:“你這賤人,見了太子殿下還不行禮!”秦洗墨瞪了林依一眼,拱手道:“依兒無禮冒犯,姑娘莫怪!毕男囊姑Ω┥硐掳莸溃骸芭疽娺^太子殿下!绷忠涝谝慌浴昂摺绷艘宦,拉著秦洗墨道:“太子哥哥切莫理這討厭女人!我們走!”秦洗墨擰眉呵斥道:“依兒!”林依見秦洗墨不悅,一下子甩開他的手,昂頭頂嘴道:“我怎么了?”秦洗墨不理她,再次向夏心夜拱手行禮。林依見狀,氣得上前一步,揮手打了夏心夜一耳光,罵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小賤人,太子當(dāng)前,哪有你現(xiàn)眼的地方,還不滾!”“是誰這么大膽子,在我府里,就敢欺負(fù)我的女人。俊比宋粗,語先到。秦蒼從幽深的花木中拐出來,寬大的黑衣拂過枝葉!耙娺^二叔!鼻叵茨跏枪Ь吹卦谇懊嫘卸Y,林依在他身后不甘地嘟著嘴。秦蒼輕輕掃了一眼林依:“小丫頭果真是厲害霸道,我王府里的女人不在王府待著,你想讓她滾到哪兒去?”說著秦蒼的目光飄到夏心夜身上,夏心夜對他福身見禮。秦洗墨尷尬得面紅耳赤,忙作揖道:“二叔恕罪,是依兒刁蠻頑劣,冒犯了夏姑娘!鼻厣n盯著林依,負(fù)手道:“刁蠻任性,就到我安平王府來撒野了?”林依揚(yáng)頭道:“我有什么錯!她一個勾引主子被賣掉的賤女人,有什么資格讓太子哥哥兩次三番向她認(rèn)錯!”秦洗墨斥道:“依兒閉嘴!休要再胡鬧!”林依委屈道:“我怎么胡鬧啦!”秦洗墨道:“還不向二叔認(rèn)錯!聽見了沒有!”林依紅著眼圈,執(zhí)拗地和秦洗墨僵持著,秦洗墨扯了她一個趔趄道:“過來,認(rèn)錯!”秦蒼伸手掐了一朵刺玫花,一點點撕碎,冷眼旁觀。一時間,秦洗墨逼著,秦蒼等著,林依僵持著。瞟見夏心夜端著茶走過來,秦蒼勾唇一笑,發(fā)聲道:“你讓她和我認(rèn)什么錯,她得罪的人又不是我!鼻厣n唯恐天下不亂地拋下這句,秦洗墨當(dāng)時就冒冷汗了。林依任性不乖巧,讓她向秦蒼認(rèn)錯尚且不肯,讓她向她口中的賤女人認(rèn)錯,她豈能不鬧?眼看著夏心夜越走越近,秦洗墨轉(zhuǎn)頭斥責(zé)林依道:“傻站著干什么?還不走!就知道惹二叔生氣!”林依心里正怵秦蒼,此時倒也機(jī)靈,低頭垂首向秦蒼行了個禮,一溜煙跑遠(yuǎn)了。秦蒼看在眼里,噙了笑。夏心夜請兩個人過去喝茶,秦洗墨長長一揖道:“剛才依兒無禮,小王代她向姑娘請罪,萬望姑娘恕罪!毕男囊姑禮道:“殿下金身,奴婢萬萬擔(dān)當(dāng)不起,莫要折煞奴婢了!鼻厣n笑道:“過來,讓我看看!毕男囊箿仨樀刈哌^去,秦蒼的手指輕輕撫在她挨打的臉上,柔聲道:“還疼嗎?”他的姿態(tài)話語都溫柔寵愛至極,夏心夜低下頭,秦蒼反倒湊近前孟浪地低頭吻了她一口,柔聲道:“怎么了?嗯?”夏心夜受寵若驚,欲退身,被秦蒼用手臂箍住,然后旁若無人地握起她的一捋長發(fā)深嗅道:“好香!”秦洗墨在一旁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垂手在旁看著花木左右欣賞。秦蒼似乎想起他,喚道:“墨兒!”秦洗墨忙躬身應(yīng)道:“二叔!” 秦蒼笑道:“二叔怕是要爽約了,美人在側(cè),沒有心思與墨兒下棋了!鼻叵茨溃骸岸寮葻o閑暇,那墨兒先行告退了!笨粗叵茨孓o而去,秦蒼撫著夏心夜的臉,低頭吻了吻。她只簡單地在肩后束了發(fā),別無裝飾,秦蒼便伸手折了枝并蒂開放的刺玫,拔了刺別在她的鬢角。刺玫色艷而芳香,與清潤素凈的人正相得益彰。秦蒼滿意地笑,舉步到花架石桌旁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輕抿。他靠在紅木椅上,響晴的午后,從花葉間散落下來的日光有幾分燙。茶入喉,秦蒼側(cè)首道:“你這是什么茶?”夏心夜道:“回稟王爺,這茶喚作美人香。”秦蒼道:“美人香?”夏心夜道:“是。明月庵的玉清師太精通茶道,用上好的新茶與各種花木相配,茶與花相生相長,各盡其妙,還能擁有健體、解毒、養(yǎng)顏種種好處,其中最著名的兩道茶,便是凌波步與美人香!鼻厣n道:“卿嗜飲美人香?”夏心夜道:“是,奴婢確是嗜飲美人香,特意央了奶娘買來!鼻厣n復(fù)抿了一口茶,品道:“這美人香,是雨前的龍井配……”秦蒼蹙眉,“刺玫?”夏心夜莞爾:“王爺明鑒,美人香確是雨前龍井配刺玫花蕾!鼻厣n道:“那么一大叢刺玫就在眼前,我想不明鑒,成嗎?”夏心夜笑而不語,低頭為他續(xù)茶。秦蒼望著她道:“你嗜飲美人香,卻沒有一點刺玫身上的刺,平白挨了打,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算了!毕男囊沟溃骸巴鯛斦f笑了,林姑娘貴為太子側(cè)妃,以貴欺賤,奴婢能奈何!边h(yuǎn)天一片青碧如洗,云影也無。秦蒼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昨天你前腳入王府,蕭慕然后腳遣人去王婆那里追,不過是,慢了一步而已!鼻厣n正說著,眼神留意著夏心夜。夏心夜手里的茶停滯了片刻,但神色自若!安缓蠡趩幔俊北焕m(xù)上熱茶,秦蒼盯著手中茶氤氳的熱氣,問。夏心夜輕輕搖搖頭。秦蒼道:“一入王府,你便是萬劫不復(fù),我這個活閻王殿,只準(zhǔn)進(jìn),不準(zhǔn)出!毕男囊沟溃骸凹仁遣粶(zhǔn)出,奴婢已然進(jìn)來,也就無處可悔。”秦蒼便笑了,似被勾起了無盡興味,發(fā)聲道:“那蕭慕然對你到底有多好,嗯?”夏心夜道:“御史大人喜歡聽奴婢吹笛子,逢宴必令奴婢吹笛以助興!鼻厣n的語聲柔軟悠長,他笑著道:“怕是不僅如此吧?”夏心夜深垂下頭,越發(fā)謙卑溫順地道:“奴婢不敢欺瞞王爺!薄斑說不敢。你知道外面現(xiàn)在鬧成什么樣子嗎?那蕭慕然,可是斷然要休妻呢!可那紀(jì)氏是當(dāng)朝吏部侍郎的侄孫女,哪兒便那么好休?蕭慕然差點連父親都忤逆了!鼻厣n笑吟吟的目光落在夏心夜的臉上,“我想,紀(jì)氏再悍妒,也不至于把家里一個吹笛助興的婢子賣給我做妾吧,那蕭慕然再糊涂,也不至于就為了一個吹笛的歌婢,冒天下之大不韙,休妻忤逆父親吧,嗯?”秦蒼最后的反問,含著笑,語聲不重,卻暗含威嚴(yán)。夏心夜低著頭,語聲靜如春水,說道:“王爺,夫妻失和,縱然沒有奴婢,也會有別人。”秦蒼微微怔了一下,敞著懷靠在椅背上。他半瞇著眼,盯著她簪花的鬢角,半晌道:“看著你這水一般的人,可想不到你的心也跟這刺玫花似的,有香,還長滿了刺呢!”他說完,長身而立,眸里含著笑,清俊挺拔。拉過夏心夜的手,秦蒼深情款款地引著她來到刺玫叢前,一只白色的小蝶正落于花蕊間,秦蒼也不言語,只扶住花枝,拿著夏心夜蔥白般的食指,對著尖銳的刺,按下去。夏心夜吃痛,秦蒼把她的手指從花枝上拿開,指肚上頓時一個細(xì)細(xì)的血珠。秦蒼問:“疼嗎?”夏心夜抽手不成,垂首小聲道:“疼!鼻厣n笑著,人湊在夏心夜耳邊,輕聲吐字道:“美人有刺,我容不得,你是自己拔掉呢,還是等著我來拔?” 夏心夜瑟縮著后退半步,卻被秦蒼未卜先知地用手臂攔腰箍住,她被緊緊地納在秦蒼懷里,語遲道:“奴,奴婢自己拔……” “夏姑娘,您在這兒。 毙炷棠飭局,胖胖的身影快步而來,一旁的花木牽絆過她的衣襟裙裾。夏心夜正坐在瓊花樹底下,仰面看瓊花,那花開得層層疊疊,盛得有點肆無忌憚。正值黃昏,斜陽似一片潑墨般帶著股不計代價的濃艷。夏心夜聞聲回眸,徐奶娘看見她的目光,心便無來由地亂跳了幾下,撫著心口暗自納悶,這女人怎的越來越美了,哪兒花木深喜歡往哪兒鉆,那背影眼神,就像花鬼狐妖般美。王府陰氣重,怕也是招這些東西的。徐奶娘這樣想著,臉上卻是堆著笑。夏心夜回身向她行禮,活生生端莊典雅的人,徐奶娘暗自責(zé)怪自己胡思亂想,拉著她的手道:“姑娘快走!王爺?shù)鸟R車在外面等著呢!”夏心夜茫然怔住。馬車?去哪兒?徐奶娘已經(jīng)拉了她快步走,一邊走一邊道:“王爺有應(yīng)酬,急著叫姑娘!蓖鯛?shù)膽?yīng)酬,怎會要她去?只是王爺既然傳召,她也只能去。見奶娘拉著自己直接往廳堂走,夏心夜遲疑道:“奶娘,這……我這個樣子……”徐奶娘道:“王爺已經(jīng)在車?yán)锏攘,他吩咐馬上叫姑娘出來!毕男囊篃o語,和徐奶娘穿過廳堂,衛(wèi)襄正在大門口等,笑道:“姑娘,請!鼻厣n正斜靠在車窗旁,他穿著身寬大的黑衣,肢體慵懶,帶著幾分惡作劇般的興味,笑得很愉快。夏心夜行禮見過他,秦蒼勾手讓夏心夜過去。 馬車緩緩地走開了,夏心夜近前,喚道:“王爺。”秦蒼噙著笑,伸手撫過她的眼角眉梢,目光落在她清水芙蓉般的臉上,問道:“知道我要帶你去哪兒嗎?”夏心夜道:“奴婢不知!瘪R車走得很慢很穩(wěn),車廂里只有微不可察的輕晃。秦蒼托高她的臉,凝眸細(xì)細(xì)審看,挑唇笑道:“卿天生麗質(zhì),眸如墨玉,目橫秋水,這般清清靜靜的就最是養(yǎng)眼,本王最喜歡,直接叫你來,就是怕你涂脂抹粉,反污了顏色!毕男囊箾]說話,秦蒼捧著她的臉細(xì)細(xì)親吻,完全無視外面的市井繁華。一賣布的女子一邊高聲叫賣,一邊痛罵身側(cè)的丈夫,秦蒼聽了淡淡笑道:“市井男女,快意潑辣,卿羨慕嗎?”夏心夜道:“羨慕!鼻厣n便笑了,瞟著外面的人來人往,說道:“頤養(yǎng)天年,安享天倫,我也羨慕!彼脑捳Z無波,漆黑的眸子半映斜陽,竟是深邃而綺艷。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賣花,秦蒼喚道:“停車!避嚪(wěn)穩(wěn)地停住,車外的小廝殷勤地過來侍奉:“王爺,有什么吩咐?”秦蒼指著賣花的女孩道:“把她那籃里的茉莉,全買來!毙P應(yīng)是,不多時捧了茉莉回來。秦蒼接了花,揮了揮手,車?yán)^續(xù)走。幽暗的車廂里盈著香,秦蒼置花于案幾上,說道:“茉莉香濃,可以熏衣!闭f著從袖子里拿出支玉簪遞與夏心夜,簪子形如象牙,簪頂?shù)窨讨髟泼髟拢麄簪身,玉色光潤如羊脂!跋矚g嗎?”夏心夜笑著說喜歡。秦蒼興致正濃,說道:“來,我為卿梳頭發(fā)!毕男囊辜绾笫l(fā)的絲帶被他解開,他的十指在她的秀發(fā)間行走穿梭,動作竟是十分嫻熟。車窗大敞著,安平王爺為愛姬梳發(fā)的動作正被人看得清楚確鑿,秦蒼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從夏心夜手里拿過簪子為她插上,狎笑著在她臉頰頸項又是一陣輕吻。擁佳人于懷中,埋首在佳人的頸側(cè),秦蒼半嘆著柔聲問:“我對卿好嗎?”夏心夜道:“王爺對奴婢……”不等她話說完,秦蒼的手虛落在她的頸上,在她耳邊道:“卿想好了再說,說錯了,我就在車上掐死你,然后把你抱進(jìn)去!毕男囊篃o聲,抬眸望他。秦蒼笑,俊臉在淡弱的光中有幾分幽昧。 車子駛進(jìn)了京城東苑。東苑有很多王公貴族的莊園別院,自然少不了瓦肆勾欄,青樓楚館。映入眼底的,是一個個歌舞調(diào)笑地,夏心夜偷眼看秦蒼,秦蒼拈著枝茉莉花,靠著窗欄,臉上似笑非笑。車最終停在了瀟湘苑。小廝打開車門,秦蒼跳了下去,回頭伸手道:“下來吧!毕男囊购苤さ匕咽址旁谒菩,躬身下車。早有人在一旁迎接,紛紛向秦蒼行禮打招呼。秦蒼在她一下車便松了手,夏心夜亦步亦趨地在他身后跟著,繞回廊,穿竹徑,不久見到一間精致清幽的小院落,那里傳來了男女喧嘩的調(diào)笑聲。秦蒼大踏步進(jìn)去,門口迎客的小廝躬身請安行禮,然后聽得一人高聲笑道:“安平王爺來了?”一男子身著華服,昂首挺胸,夸張地做著請安的姿勢,調(diào)笑道:“小的給安平王爺請安!鼻厣n笑道:“免了,國舅爺領(lǐng)賞去吧!”國舅爺王仲卓,是個名冠京城的風(fēng)流公子花蝴蝶,但因其心思機(jī)巧善逢迎,卻是權(quán)重一時。王仲卓親熱地和秦蒼一搭肩,言笑道:“小的還真是想要王爺?shù)馁p!”說完一回身,打量了夏心夜一眼。夏心夜低著頭屈身行禮道:“奴婢給國舅爺請安!”秦蒼回頭帶笑斜睨了他們一眼,徑直邁步跨進(jìn)房去。蕭慕然一頭撞見他,微微色變,硬著頭皮上前請安。秦蒼還禮道:“蕭御史客氣了。”這時諸人紛紛起身過來問候寒暄,一時室內(nèi)人聲鼎沸喧嘩。尾隨進(jìn)來的夏心夜,見了一身尷尬的蕭慕然,只恭順地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御史大人!彼恼Z聲淡然溫潤,容色如舊,既無驚亂也無悲戚。蕭慕然看得心一絞,咬牙攥拳,竟是沒有回應(yīng)言語。眾人的目光于是落在夏心夜的身上,像是打量一件新奇的物什,言語聲四起!斑@是王爺新納的姬妾啊!如此青春貌美,王爺好福氣!”“哈哈!李兄你這話就錯了!若論青春貌美,王爺什么樣的尋不到?關(guān)鍵是這夏姑娘知情識趣,不辜負(fù)王爺滔天的恩澤!”“呵呵,是啊是啊,識趣,下官該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圍觀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帶著那么種心會神知的歹毒笑意,夏心夜置若罔聞,只是中規(guī)中矩地對著眾人一一行禮。秦蒼在人群中言笑著,與眾人寒暄過后,振衣落座,余光輕掃,看見夏心夜低眉順眼安安靜靜地站在了自己身后。她容顏秀美,舉止優(yōu)雅從容毫無瑕疵。王仲卓瞟了一眼夏心夜,對一旁的蕭慕然哈哈一笑:“這位夏姑娘,便是讓蕭御史念念不忘郁郁寡歡的心上人啦?今日一見,倒果然名不虛傳!”眾人亂聲附和。秦蒼一笑,半軟不硬的話便飄了出去:“我說國舅爺啊,你這是給本王擺什么鴻門宴。”就蹩墒侨隂]碰活人了,國舅爺該不是有心想讓蕭御史再把人領(lǐng)回去吧?”王仲卓哈哈笑道:“王爺這是說哪里話,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從王爺您手里搶人!只是這蕭御史為情所困,夫妻不和鬧得滿城風(fēng)雨,著實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想窺見一下夏姑娘的仙姿玉骨,想必王爺您已經(jīng)美人在懷,不至于這么小氣吧!”眾人復(fù)又笑,又響起一片恭賀聲,氣氛倒是有幾分其樂融融的。秦蒼慵懶悠閑地靠在椅子上,亮盈盈的眼神便飄向身后,很是溫柔地對夏心夜笑了一下。夏心夜迎著他的目光,垂下了頭,那樣子落在蕭慕然的眼里竟是有了些許嬌羞,蕭慕然胸口一陣悶痛,不待眾人開盞,獨自仰頭飲了一杯。王仲卓見了,舉盞大笑道:“安平王爺可是好些日子沒和大家喝酒熱鬧了,這次王爺乘興而來,定當(dāng)盡興而歸,今兒個大家非喝個一醉方休不可!”眾人歡聲舉杯,蕭慕然已頹然三杯酒下肚,秦蒼扣著杯沿,舉杯淺飲了一口。 宴飲助興的歌姬舞女一個個青春美貌明眸皓齒,每個客人身邊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陪伴著調(diào)笑勸酒,全場唯有秦蒼,只隨身帶來的女子侍奉左右,靜靜斟酒,淡雅無聲。秦蒼雖穿著黑衣便服卻是氣質(zhì)高華,在滿室賓客中卓然醒目如鶴立雞群,女子們雖愛慕,卻是一個也不敢近身。想來男人的地位和色相,是用來愛和攀附,而不是用來要命的。酒過三巡,眾人意興方酣,一青衣歌女低眉款款走出來,抱著古琴行禮后,唱了一首《越人歌》!敖裣蜗,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琴聲泠泠有清音,歌聲初來舒緩,漸至深情委婉,抑揚(yáng)頓挫間一唱而三嘆,原本喧嘩的宴席竟也漸至清靜下來,直至歌女行禮告退,眾人方在裊裊余音中慢慢回過神來。一人道:“不想這曲子纏綿悱惻,欲語還休,竟有如此風(fēng)致!”另一人道:“是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因愛慕而歡喜,因地位而阻隔,心悅情生,卻又咫尺天涯,人生的感慨悲嘆,莫過于此啦!”又一人道:“年兄所謂人生的感慨悲嘆,倒也不盡然吧,因這一首越人歌,鄂君子皙知道了越女的心思,還笑著把愛慕他的越女帶回去了!睆(fù)有一人道:“曲盡通幽處,佳人難再得,如此兩情相悅而成就百年好合的,更讓我想起一個典故!闭f最后這話的,青衣儒冠,一副年輕書生的模樣,正是禮部員外郎蘇錦文。王仲卓聽了他的話,興致很高,連聲道:“什么典故?”蘇錦文見王仲卓發(fā)問,高聲道:“就是唐代韓翃章臺柳的典故。 蓖踔僮康溃骸皠e跟我個市井散客玩那些個斯文,有什么故事快點說來!”蘇錦文一笑,說道:“國舅爺,是這么回事,相傳韓翃與李生友善,李生有個寵姬柳氏,艷絕一時而愛慕韓翃,李生遂成人之美,將柳氏嫁與韓翃為妻。后來安史之亂起,夫妻分散,柳氏出家為尼,等到戰(zhàn)亂平定,好不容易夫妻有了重逢日,卻又被蕃將所劫,寵以專房!蓖踔僮看舐曔駠u道:“怎么這般曲折啊,錦文兄,那最后的結(jié)果,有情人兩相錯過了?”蕭慕然聽了,冷汗浹背,偷眼望秦蒼。秦蒼仿似事不關(guān)己,輕輕笑了一下。蘇錦文道:“國舅爺哪里話,我剛說兩情相悅而成就百年好合,結(jié)局自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眾人于是呵呵笑,蘇錦文看向夏心夜,言笑道:“夏姑娘名動京師,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早聞姑娘出身歌伎,精于詩詞有才藝,韓翃及柳氏之間的唱和,想來是難不住夏姑娘的吧?”夏心夜在秦蒼身后沒說話,只把頭低得更深。蘇錦文催促道:“美人吟詩,必定添滿室光華,我等愿洗耳恭聽。”“對對,洗耳恭聽!”眾人附和著,目光齊齊盯著夏心夜。夏心夜低頭看秦蒼,秦蒼卻是不動聲色地把酒在唇,自顧自地笑。瞬間冷場,眾人很有耐心地等著,王仲卓正待發(fā)話,秦蒼回首輕斥道:“別不識抬舉,壞了眾位興致!”夏心夜遂垂首應(yīng)道:“是!”她抬起頭,眸光輕掃,以一種清揚(yáng)婉轉(zhuǎn)的風(fēng)流態(tài)度,緩聲道:“眾位大人,那曲子是這樣的:‘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yīng)攀折他人手。’”她這坦然一開口,蕭慕然突然屏息動容,以袖遮面飲酒。蘇錦文瞟了一眼蕭慕然,笑道:“那柳氏的應(yīng)答呢?”夏心夜道:“柳氏應(yīng)答說:‘楊柳枝,芳菲節(jié),所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fēng)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夏心夜吟完,目中藏淚,青眸頓時光彩熠熠。待她復(fù)在秦蒼身后謙卑地低下頭去,那邊的蕭慕然正撲倒案幾,佯醉不起。王仲卓在一旁拉扯他起身,笑道:“蕭兄這么快就醉了,還沒盡興,來,再喝!”蘇錦文突然慨嘆道:“夏姑娘當(dāng)真是好氣度啊,眼看蕭兄為你長醉不起,難得你不動聲色,無動于衷!毕男囊箤μK錦文行禮道:“奴婢是御史府賣入安平王府的小妾,新主對舊主,所謂‘笑啼俱不敢,方驗做人難’,請這位大人口下留情,饒過奴婢吧!碧K錦文面露尷尬,王仲卓打哈哈道:“什么什么!夏姑娘說的是什么不敢,什么做人難?”一時無人應(yīng)聲,夏心夜只好謙卑地行禮道:“回稟國舅爺,奴婢說‘笑啼俱不敢,方驗做人難’!”王仲卓故作茫然道:“呃,夏姑娘這是什么意思?”夏心夜垂頭咬住下唇,說道:“回稟國舅爺,這話出自樂昌公主破鏡重圓的故事,說的是,再嫁之婦遭遇舊夫,兩相尷尬!蓖踔僮抗笮Φ溃骸笆瞧歧R重圓那故事啊,我想起來啦!”說完看了夏心夜和醉倒的蕭慕然一眼,對秦蒼道,“王爺,這事我大概也看明白了,這蕭御史和夏姑娘,彼此都是情深義重的。這夏姑娘在王爺您面前,定是‘笑啼俱不敢’的,表面風(fēng)輕云淡,實則心中苦楚;而蕭兄身為御史,也自不敢與王爺奪愛,心中苦悶,竟是醉成這樣!王爺,”王仲卓側(cè)轉(zhuǎn)過身,終于話入正題,“看在這一對有情人面上,我就多管閑事替蕭御史問一句,自然也是不敢讓王爺您吃虧的,您看這樣行不行,成就了蕭御史和夏姑娘這一對,小的做主,定當(dāng)選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給王爺您送去,由您挑,您看不上眼,咱立馬就換!不知王爺意下如何?”此語一出,一旁的蕭慕然微不可察地戰(zhàn)栗一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秦蒼的臉上,倒也沒人理會這醉倒的御史。秦蒼抿了口酒,說道:“國舅爺說的生意果然好,以二換一,本王沒什么不同意的。只是,”他頓了一下,接著笑道,“誠如眾位大人所言,這美女易求,識趣難得。心夜是個難得識趣的,雖然眼前有以二換一的好買賣,但也總得問問她本人愿不愿意才是。本王那鬼府三年不見活人,好不容易有一個愿意投奔我,我若貪圖利益輕易毀棄,怕是從此就更是無人敢來了!闭f著,秦蒼回頭望向身后的夏心夜,笑問:“卿愿意跟蕭御史回去嗎?”一時間室內(nèi)是那種屏住呼吸的寂靜,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夏心夜臉上,蕭慕然更是瞬間酒醒,眼光熱切地望著她。夏心夜顫了身,面色蒼白,垂頭不語。秦蒼側(cè)身撫額,耐心地道:“心夜,我問你話呢。”夏心夜愴然后退一步,低喚道:“王爺!”秦蒼淡然道:“你不用害怕,我既放你回去,從此你就再和我沒有關(guān)系!毕男囊勾故,用力地咬住嘴角。秦蒼回轉(zhuǎn)身,放蕩不羈地敞腿而坐,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飲酒。夏心夜還沒有回音,王仲卓哈哈笑著,拉扯起蕭慕然的手臂道:“恭喜蕭御史迎回心愛之人,從此婦賢妾美,享齊人之福!王爺此舉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定當(dāng)傳為美談。來!大家干一杯!”蕭慕然臉上不知是喜是悲,茫然怔愣如木偶傀儡。眾人正附和著欲舉杯痛飲,夏心夜低頭從席間走出,對王仲卓行大禮,輕聲道:“多謝國舅爺熱心成全,但奴婢已是王爺妾,從此生是王爺?shù)娜,死是王爺(shù)墓!彼捳Z雖輕,卻甚是決絕。眾人皆是一愣,一時目瞪口呆。秦蒼淡笑里有幾分慵懶燦爛,他獨自倒了杯酒,放在嘴邊慢慢地品。蕭慕然聞聽此語,一瞬間面如死灰。王仲卓頗不自然地“呵呵”兩聲,說道:“看看,夏姑娘又鬧小性子了不是。我就知道,你這是害怕家中主母吧!這個夏姑娘盡管放心,蕭夫人悍妒,蕭御史這次差點休妻,也讓你家夫人吃了苦頭長了教訓(xùn)了。這蕭夫人也只當(dāng)是蕭御史一時胡鬧未動真心,這才敢撒潑使威,將你胡亂賣了,如今夫妻失和,又見蕭御史為你消沉憔悴,才知道他是用情至深,蕭夫人后悔死了,昨兒個剛在祖宗祠堂發(fā)誓再不悍妒,絕不爭寵,夏姑娘盡管放心便是!毕男囊惯凳仔卸Y道:“國舅爺容稟。奴婢在御史府,不過一歌伎,蒙御史大人青眼有加,但也未納入妾室。故而御史大人于奴婢,只有知遇之恩,尚無男女之情。如今奴婢已委身王爺,再也無顏侍奉御史大人,請國舅爺,收回成命!笔捘饺煌蝗涣⑵,悲聲喚道:“心夜!”夏心夜抬了抬頭,眼眶濕了,她的臉白如雪,如墨的青眸在淺淺一笑的瞬間,竟是如春暖花開,光華沖淡流轉(zhuǎn)。她對蕭慕然叩首道:“大人妙解音律,對奴婢知音之賞,奴婢感激不盡。但御史大人夫妻情篤,恩愛情深,奴婢雖萬死,不敢染指分毫,萬望御史大人恕罪!笔捘饺灰粫r癡怔住,戰(zhàn)栗不能言。秦蒼盯著夏心夜,便笑了。蘇錦文在一旁突然冷聲道:“難道夏姑娘甘心就此而死?”夏心夜回頭望他,說道:“這位大人,所謂受人之恩,忠人之事,奴婢既得王爺收留,便自當(dāng)忘卻一生心,盡君三月歡!何況人之死,孰可避免?松柏千歲,蜉蝣不過朝夕,人生原本如白駒過隙,奴婢便是今日就死,也無所恨!彼脑捳Z清凈且蒼涼,一時整個廳堂悄寂無聲。夏心夜遂再次向眾人行禮致謝,正欲返回秦蒼身后,忽聽得王仲卓半陰不陽地道:“你若恪守本分,不魅惑主上,怎會引起御史大人夫婦失和,進(jìn)而鬧得滿城風(fēng)雨?誰又曾聽說過貞潔烈女,甘心做妾?”此語一出,并沒有人隨聲附和,而是都沉默著,暗暗偷看秦蒼的臉色。夏心夜站定,謙卑地低著頭,輕聲道:“國舅爺這是說,王爺只能撿那些別人不要的殘花敗柳,只配得到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嗎?”王仲卓色變。秦蒼突然出聲呵斥道:“放肆!誰準(zhǔn)你和國舅爺頂嘴的!”說完一個眼色示意夏心夜回他身后去,舉杯對王仲卓笑道,“國舅爺切莫和個婢子一般見識!是小王管束不嚴(yán),這就罰酒三大杯!” 第二章寵禍 王仲卓的面色忽陰忽晴變化不定,秦蒼卻是不以為意地舉杯飲酒,眼神含著笑飄過去,像是在看王仲卓,更像是旁若無人。三杯酒下肚,王仲卓打了個哈哈,回敬了秦蒼一杯,口稱恕罪,秦蒼笑語道:“國舅爺風(fēng)流雅聞,容本王請教一句,誰才是醉魂樓最當(dāng)紅的頭牌?”眾人于是都笑了,氣氛瞬間融洽了起來。王仲卓更是笑得仰面:“王爺深居簡出,而知曉天下事,連小的這點荒唐事也瞞不過去,小的慚愧。罰酒!罰酒!”原來王仲卓也是這京城煙花地的領(lǐng)袖班頭,昨夜醉魂樓,眾女殷勤環(huán)繞,環(huán)肥燕瘦各領(lǐng)妖嬈,爭相邀寵吃醋,非要他評判出一個花魁頭牌,王仲卓當(dāng)真風(fēng)流俊賞,叫人蒙上自己的眼睛,擊鼓傳花,花落到誰手里誰就是最當(dāng)紅的姑娘。結(jié)果那些姑娘們眼疾手快,在鼓聲停的瞬間,把花塞到老鴇子手里,王仲卓扯下布一看,頓時哈哈大笑,于是喝令眾人把四十多歲的老鴇打扮得花枝招展,當(dāng)作頭牌接客。醉魂樓一時歡聲雷動,圍觀者眾。眾人見王爺和國舅開始把酒言歡,遂盡興談笑,王仲卓又喚來歌舞伎助興,折騰至深夜,才曲終人散。蕭慕然早醉了,真的醉了,他醉伏在案上,再沒有人拉扯他。夏心夜為秦蒼斟酒,秦蒼不看她,她也不敢看秦蒼。眾人和秦蒼告辭寒暄,夏心夜低著頭跟在秦蒼身后,看見兩個小廝叉著爛醉如泥的蕭慕然,吃力地把他塞進(jìn)馬車,進(jìn)車的時候他的頭被側(cè)梁碰了一下,他哼了一聲,便又毫無知覺。王仲卓擺脫眾人走了過來,秦蒼回頭對夏心夜道:“到車上等我!毕男囊沟皖^稱是,坐上車,看著送蕭慕然的小廝趕車在街市上絕塵而去。 她知道蕭慕然是愛慕她的,曾溫柔相對,曾信誓旦旦。只是,那又怎樣。她是個無力自主、由人買來賣去的歌伎,因為色藝出眾,為他所愛。因他愛,她被賣為小妾。原本他也愛不起,也抗不過,卻非要任性招惹,最終讓她一人獲罪,幾乎至死。怨他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夏心夜突然心中悲慟,忍不住淚落潸然。怎么突然就忍不住,夏心夜閉上眼。輾轉(zhuǎn)飄零,朝生夕死于她也不是晴天霹靂的事,當(dāng)初離開蕭府步入死地的時候也不曾哭。秦蒼挑簾上來。夏心夜慌亂地拭淚,秦蒼看見她淚眼中瞬間閃過的惶恐,輕聲道:“你哭了!彼浑p深邃的眸子盯著她,話語溫柔,不是問,是陳述。夏心夜拭干淚,垂眸致意道:“王爺。”車開始平緩地走,秦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柔聲道:“笑啼皆不敢,都哭成淚人了,你還不敢!彼f完,松手靠在車上,帶笑的眸子輕輕地瞟了她一眼,說道:“你會哭,倒還說明你是個人,你若是再輕言笑語的,我倒要以為你是個花鬼狐妖了!毕男囊怪皇堑椭^,不敢再哭。秦蒼道:“想哭就哭吧,今兒晚上,我許你哭!毕男囊箰砣粶I下,低著頭隱忍住,悄悄拿袖子擦了去。秦蒼等了半晌,見她不動聲色,問道:“不哭了?”夏心夜垂首道:“是。”秦蒼道:“難得我心情好,讓你悲傷。你不抓住機(jī)會,日后哭哭啼啼被我撞上,我若發(fā)作,你可別怪我!避噧(nèi)光線昏暗,秦蒼英俊白皙的臉也是幽幽暗暗的。夏心夜低著頭輕聲道:“奴婢不敢!鼻厣n聽了便笑了,說道:“不哭那就過來吧!毕男囊惯^去,秦蒼一把撈起她的臉,打開車窗。淡淡的月光落在夏心夜的臉上,秦蒼的手指在她蒼白秀美的容顏上細(xì)細(xì)地游走,他的眸色愈深愈重,午夜風(fēng)起,在車廂里倏忽而過。秦蒼伸手拔落了她發(fā)上的簪,長發(fā)如水般,在他的指縫間滑落下來。他輕輕地?fù)釔壑溃骸斑@么好的機(jī)會,今夜怎么不跟蕭慕然回去?”夏心夜沉默著,秦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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