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描寫普通百姓生存與精神境遇的長篇小說。下崗工人陳道生為搭救女兒被朋友騙去好不容易才湊上的三十萬元,而他為自己在親朋街坊中的信譽,在妻離子散中含辛茹苦,開始了八年還債的苦難歷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小說旨在喚醒人們麻木的誠信、責任、廉恥和悲憫意識,更有反思現(xiàn)實、審視靈魂、為人性謳歌的鮮明特色。 小說曾入圍“茅盾文學獎”,并被改編為二十集同名電視連續(xù)劇。 作者簡介: 許春樵,安徽文學院專業(yè)作家、副院長,中國作協(xié)全委會委員。著有長篇小說《放下武器》、《男人立正》、《酒樓》、《屋頂上空的愛情》,中短篇小說集《謎語》(二十一世紀文學之星叢書)、《一網(wǎng)無魚》、《城里的月光》,散文集《重歸書齋》等。長篇小說《放下武器》入圍“2003年長篇小說專家排行榜”、“《當代》長篇小說排行榜”等,中篇小說《知識分子》入圍“2011中國小說排行榜”,數(shù)十部長、中、短篇小說入選數(shù)十種年選、作品選及高校教材,長篇小說《放下武器》、《男人立正》、《酒樓》、中篇小說《找人》、《不許搶劫》等五部作品被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中央電視臺等改編成電視劇和電影。中短篇小說曾獲“安徽文學獎”(政府獎)、《上海文學》獎、“《小說月報》百花獎”、《當代》小說拉力賽冠軍等。目錄: 第一章 陳小莉被戴上了手銬 第二章 生死弟兄劉思昌 第三章 為了活著的理由,寧可不活 第四章 男人是抵住地獄之門打開的那個人 第五章 回家,一生只記住了一個方向 《男人立正》堪為一部由小人物寫出了大意味的長篇力作。小說通過陳道生這個小人物的悲愴人生,鞭撻了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的道德失范,呼喚人際信任與道德理想的重建。一種強烈的社會與歷史的使命感呼之欲出,一股熾烈的藝術(shù)的激情和創(chuàng)作的勇氣也貫穿其間。 ——中國社科院研究員、著名評論家白燁許春樵是一位藝術(shù)使命感強烈的小說家,長篇小說《男人立正》不只是揭露、審問、反思我們塌陷的精神世界,而是以陳道生這樣一個小人物為鏡子,來守衛(wèi)我們正在失守的人生底線,拯救我們正在變質(zhì)的心靈。 ——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著名作家陳建功 人活天地間,毫無道理可講。有的人來到這世上就像應(yīng)邀參加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一輩子山珍海味,美酒佳人,衣冠楚楚,步履輕松,臨走時,打著飽嗝,抹著一嘴的油水,最后將名字刻進一座豪華體面的大理石墓碑永垂不朽了;而有的人來到這世上,不像是從娘胎里生下來的,倒像是從監(jiān)獄里逃出來的,一輩子縮著腦袋,繃著神經(jīng),過著狼狽不堪、四面楚歌的日子,活著就是罪過,活著本身就是災難。 1994年,四十五歲的陳道生這樣想的時候,他的服裝店生意已經(jīng)死到臨頭了,好像店里賣的不是時裝,而是死人穿的壽衣。這種糟糕的聯(lián)想讓陳道生時常倚在無人問津的店門邊望著城市的天空發(fā)呆,天空的顏色一如既往,陽光均勻地鋪滿了灰色的屋頂和行人匆忙的腦袋。 說是服裝店,還不如說是服裝鋪子更準確一些。 鋪子是二層樓門面房的一個過道問,原本是停放自行車和亂扔雜物的地方,四里河服裝一條街熱起來的時候,嘴有些歪的房東沿著樓梯用粗糙的纖維板一直隔到了街面上,白涂料一刷,卷閘門一裝,就成了一問十來個平方米的店面。陳道生老婆錢家珍說得一點兒沒錯,整個就一違章建筑。好在房租便宜,一個月才三百塊錢,陳道生就瞄上了。陳道生走進這間鋪面時,鋪子原來的店主剛被人用刀捅死,還不到一個星期,墻雖讓房東刷白了,可墻壁上的血腥之氣似乎還沒風干,總有一股類似于死魚的味道在陳道生鼻子周圍徘徊。眼下四里河鋪面很緊俏,可還是沒人敢租這間倒霉的鋪子,怕染上血光之災,TT崗的陳道生也有些猶豫。房東周開保捏住蒜頭鼻子,歪著輕度中風的嘴對陳道生說:“再讓你二十塊錢,二百八,怎么樣?就當我也挨了一刀!变佔泳妥庀铝。陳道生的鋪子擠在四里河三里路長的服裝一條街里,就像一篇漫長的文章中不小心多點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標點符號,有點兒節(jié)外生枝的多余。1994年是一個思想不準西化而物質(zhì)已經(jīng)全面西化的年代,外國的汽車、彩電、冰箱、錄像機、牛仔褲、剃須刀、避孕套全都進來了,青年男女們爭分奪秒你追我趕地將頭發(fā)染黃了、綠了、紫了。走在四里河人如潮水的服裝街上,大小店鋪賣的都是“鱷魚”、“花花公子”、“皮爾·卡丹”、“老人頭”之類的“世界名牌”,而且店名一律得駭人聽聞,諸如“時裝城”、“專賣店”、“經(jīng)典廣場”、“名流一族”、“夢幻羅曼斯”。陳道生在白塑料板門匾上用黑漆刷了“道生服裝店”幾個字,店名出土文物似的陳舊而不合時宜,讓人很容易想起過去年代里“藥店”、“茶食店”、“壽衣店”什么的。最為致命的是,陳道生堅決不賣東莞、石獅等地的“世界名牌”,他的服裝都是從上海、杭州、蘇州的國有服裝廠進的,一條國產(chǎn)褲子的進價比雙河市面上的“世界名牌”零售價要貴一倍。開這樣的服裝店相當于人家賣肉,他賣骨頭,骨頭比肉的價錢還要貴,房東周開保收房租的時候表達了這種看法,陳道生很委屈地說:“那些名牌全都是假貨,坑人呢。他們賣的才是骨頭,是臭骨頭!痹谙奶鞇灍岬奶鞖饫锔繓|爭辯“肉”和“骨頭”的真假,沒什么實際意義,房東要的是房錢,只要錢不假就行了。服裝店才開了一年多,眼看著房租水電都交不起了,這種日子讓陳道生很難以歌舞升平的心情經(jīng)營他的生活和服裝店。 陳道生總覺得時令有點兒不大對頭,才進了八月,天氣就變得相當古怪。那天中午,太陽異常毒辣,空氣一動不動,陽光著了火似的將馬路邊的法桐樹葉烤成卷曲和枯黃,午飯還沒來得及放下筷子,天空就有一大片破棉絮一樣的烏云從高樓后面一浪高過一浪地滾過來,陽光被攪得東一縷西一團的,亂七八糟。突然間,天氣驟變,一陣來路不明的冷風毫無方向地旋轉(zhuǎn)著經(jīng)過屋頂?shù)纳峡眨饷婢拖掠炅,雨也是冷的,風雨中,樹葉漫天飄零,窗臺上花盆里的梔子花在雨聲中悄悄地落下花瓣。這時人們身上的汗也干了,整個城市都在忙著關(guān)電風扇,所有的人面對著月經(jīng)紊亂一樣的天氣無所適從。三圣街76號大院里的吳奶奶說,這叫“陰陽天”,主兇兆,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出現(xiàn)過一次,鬼子就是在“陰陽天”的日子里一路燒殺到雙河市的。 天氣預報糾正了許多似是而非的傳說,電視屏幕上那位相貌平庸聲音華麗的女主播說,1994年秋天提前到來了。 然而,在陳道生服裝店門外,1994年秋天的雙河市到處走動著比夏天更加煩躁不安的步子,整個城市就像一個喝多了酒的醉鬼,面紅耳赤,邏輯混亂,被酒精勾兌起來的欲望和野心在活蹦亂跳的霓虹燈光煽動下肆無忌憚,歌館酒樓、舞廳迪吧、洗腳屋、美容院流行病毒似的迅速蔓延到城市的每一個縫隙中,與此同時,《一無所有》、《跟著感覺走》、《穿過你的黑發(fā)的我的手》之類毫無理性的歌聲灌滿了酒氣熏天的大街小巷,城市的夜晚流淌著一種變質(zhì)酸奶的氣息。 陳道生始終想不明白,在“圣保羅夜總會”給老板當保鏢的趙天軍那天捋起袖子暴露出胳膊上蠻橫的肌肉反復對他說:“陳叔,這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年頭,只有不敢想的事,沒有不敢干的事。”說這話的時候,陳道生正跟老婆錢家珍吵架,錢家珍說再不賣“世界名牌”,一家老小遲早要被活活餓死。 吵架時間一般是在店鋪打烊后的晚上。陳道生聽不懂趙天軍的話,當然也不知道在這座城市里,夜晚的黑暗已經(jīng)完全掩蓋了城市的真相,燈紅酒綠的絢麗裝飾著陰險而齷齪的動機,在那些醉生夢死的表情背后,大多數(shù)人都愿意不計后果地活著,部分懷揣著恐怖主義勇氣的男女們走進了歌館酒樓、舞廳迪吧、洗腳屋、美容院,他們在不同性質(zhì)音樂的刺激或安慰下,目光與燈光一樣暖昧,數(shù)錢的姿勢倉促而果斷,假皮鞋、假服裝、假煙酒、假鋼材、假鈔票、假汽車、假人參、假文物、假稅票在這些欲壑難填的背景中真實成交,成交之后,他們握手擁抱,然后開始跳真舞、賭真錢、吃真搖頭丸、買真避孕套,來真的賣淫嫖娼。這種有罪的繁榮和糜爛的物質(zhì)快感如同服用了過量的性藥一般,使城市夜晚和城市媒體在一種假象的膨脹中虛妄地狂歡,并因此而加速了墮落與崩潰的步伐。 沒有人能管得了夜晚的城市,也沒有人能管得了陳道生的女兒陳小莉日益嚴重的口紅與脂粉。才十九歲,她就不得不每天花一個半小時對著鏡子跟自己的臉較勁,先是打底霜,再抹保濕霜,最后涂上防曬霜,口紅眼影描齊了的時候,家里就要吃午飯了。這一年秋天,小莉總是跟家里的鏡子過不去,她化完妝時常用眉筆狠狠地砸向無辜的鏡子,鏡子從來都不愿掩飾她蒼白而缺少水分的臉,并且把她錯誤的化妝直接暴露給她自己。這等于是一種毫不留情的檢舉揭發(fā),就像在商場收銀臺當眾揭發(fā)一個行為不端的顧客在貨架上偷拿了幾根牙簽,不算嚴重,卻很丟人。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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