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穿的態(tài)度 黃愛東西 (一)露肩 女友中頗有衣裳架子,高挑纖細的那種,臂很細,肩膀很薄。恰好滿街熱賣吊帶小背心,她們穿著那玩意兒已經(jīng)涼快了兩個夏天。 最會穿的那個妞,當然是模特兒們的那種穿法——吊帶背心已是內(nèi)衣外穿,這年頭誰還穿兩層內(nèi)衣?雖說作風豪放,洋妞作派,可是深得穿之真諦。吊帶背心是好,簡單大方,光明磊落,并且是百搭,長短裙,長短褲,總不會錯。 多幾個會穿肯穿的女朋友真是賞心樂事,辦公室中正悶得想學猩猩捶胸鼓噪,伊們正好來探班,咦,立時三刻滿堂生輝滿室清涼。 只是美女們并不時常來探班,于是被人鼓勵赤膊上陣擔當起美化辦公室風景之重任。當時就惱羞成怒:“這種提議比‘誤炸’還要過分,從來大家只喜歡看少女露肩——請勿對婦女作此種高難度要求,別逼咱們猙獰畢露……” 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那關(guān)。茲決定從此之后更加“深藏不露”,只讓眼睛“涼快”——噫,少年弟子江湖老。 。ǘ┢ば 記憶中最早的一雙皮鞋是翻毛豬皮鞋,黃青色,綁帶,男女通用鞋,在七十年代時值5 元巨款,漂亮且虛榮。但那時候我正向往著那種亮晶晶的黑漆小皮鞋,臺上獨奏小提琴的女孩總是有那樣一雙鞋。 后來……是球鞋,時興穿日本的“亞沙琦”,應該是真皮做的吧。 工作之后穿過一陣高跟鞋,雖是皮鞋,總是不舒服,頂多婀娜四百米,就開始毫無儀態(tài),一瘸一拐。完全不是風情萬種的料,惱羞成怒之下終于全盤放棄。 饒是這樣,七年前去上海出差的時候還買過長靴。那兩雙高筒靴實在太漂亮,一個人總有頭腦發(fā)熱的時候,拎回廣州才發(fā)現(xiàn)完全派不上用場——它們只能用于裝飾,天冷的時候太少,廣州人穿衣打扮的口味太含蓄,只要穿它們上街,誰都或好奇或詫異及困惑地瞧你兩眼。那誰受得了啊,只好心虛地讓它們閑置了。 年歲漸長,終于學會一點挑皮鞋了:不要古怪的款式,皮要軟,樣式要不過不失,配裙配褲均可。另外在買前細究:是否一年中會穿它三個月以上。且對著朋友揚言,希望有一日送他的禮物是巴利鞋。 開始向往皮底的平跟軟皮鞋?墒牵焯扉_摩托車上班,暫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ㄈ┙枰 當然我是喜歡穿的。 自打有零花錢開始,不是買吃,就是買穿。 大學宿舍里我就是借新裝給女友們赴約或演出及去舞會的那個人。不,并不是因為我有錢,只是我喜歡亂買,中午不睡覺跑去學生會開的曬相小鋪打工掙零用,然后吃吃吃,穿穿穿。 當然有過煞有介事隆重地穿牛仔褲及毫不吝嗇地披著英國羊絨大衣長裙胡亂坐在地上的時候。有誰說過,年輕人的姿勢大多是做給自己看的。 曾經(jīng)也有過晚裝情結(jié)。那些大制作的歐洲宮廷文藝片里奢華糜爛的假發(fā)和蓬裙,著名的郝思嘉小姐那十六英寸的細腰。終于,弟弟開了一家婚紗晚裝廠,專做歐洲款式的婚紗晚裝,在他們要拍一些樣板給客戶瞧的時候,因地制宜地想到了他姐姐。在數(shù)次每天穿穿脫脫上百套各式樣袒肩露背的那些大蓬裙之后,我終于倒足了胃口,現(xiàn)如今一見那些閃光悉索的物事便轉(zhuǎn)身想逃。有時坐在他們的店里看著女孩們挑婚紗及晚裝的迷醉神精,會變態(tài)地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地輕松,一想起那種麻煩及挺胸收腹的緊張,再虛榮再漂亮都休想讓我再去套上一身蛇形的晚裝。 后來這人終于是去做時尚消費及娛樂版了。卻漸漸弄得別說項鏈手鐲,連手表都不肯戴了,聽到別人說自己像歌手便惱羞成怒:“我就長得那么沒文化?你才歌手!你們?nèi)叶际歉枋郑!”夸張的飾物是登臺的專利呢。搞得要看時間就亂翻一氣,滿世界亂摸自己的呼機。 到了現(xiàn)在,因為單位分的房子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天天上演公路大塞車,只好重新用摩托車做交通工具,年過三十的人日日心虛地穿了牛仔褲,丐幫弟子似的扮飛車黨上班去。那么大的灰塵和油煙,不能再往臉上抹粉,于是猙獰畢露,同事們頗有微詞:“這人怎么天天面色鐵青地坐在垃圾堆里辦公?”這人面色愈發(fā)鐵青:“那么好看干什么?自己又看不見。把自己累成那樣打扮好了讓你們賞心悅目?那么吃虧賠本的買賣,休想。” 今日穿的態(tài)度,著實是惡劣了很多。竟然,曾經(jīng)也是熱愛喬裝打扮的一個人呢,唉,F(xiàn)如今若是有值得去的舞會,恐怕我是那個滿世界借衣服行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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