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集郵 作者:王宏偉 把愛全給了我,把世界給了我。 ——滿文軍《懂你》 想寫寫母親的念頭已經(jīng)很久了。母親患病住院期間,常常神志不清,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誰。那一天,當父親滿含淚水,讓我為母親準備后事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母親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在漫長的黑夜,我總是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生怕一松手,母親就這樣離我而去…… 20年前,當我喜歡上集郵的時候,許多人還不知道集郵為何物。母親就是這樣的人,每當我在燈下津津有味地欣賞郵票的時候,母親總是嘮嘮叨叨地說:“攢那么多的廢紙片兒有什么用,能吃?能喝?”那時家里很窮,母親往往將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當然反對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為了集郵,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我家樓后就是高高的翠微山,夏天我上山采草藥,秋天我上山割槿條,收獲來的點滴資金,全部交給了郵票公司,郵票也就這樣一枚一枚地豐富了起來。后來,母親退休了,家里也漸漸富裕了起來,母親也就不像以前那樣對我的集郵橫加干涉了。為了給母親解悶,當我再在燈下欣賞郵票的時候, 我總是把母親請來, 給她講郵票里的故事。 母親喜歡看郵票上的美人,T69《紅樓夢——金陵十二釵》 、T82《西廂記》、T8 7《京劇旦角》、《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牡丹亭》等郵票,母親一看就是老半天。1988年夏天,當我的《文物》專題郵集在中國郵票博物館展出的時候,母親也在我愛人的攙扶下,冒著酷暑,擠公共汽車來看我的郵集。看到那么多的人擠在我的郵集前觀看,母親樂得合不攏嘴。 因為集郵,我每天的信總是出奇的多,母親便成了我的義務投遞員。一天,我拿著一個首日實寄封對母親說,信封上面的郵票不見了。母親將信封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當確信郵票不翼而飛時,便緊張地問我怎么辦。我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再買一個就是了。”母親說:“不行,我非找傳達室的師傅說道說道!鞭植贿^母親,我只好陪母親下樓,來到傳達室,結果當然是無可奈何。這以后,雖然我多次勸告母親不要再去傳達室為我拿信,但母親有事沒事,總愛去傳達室光顧一番。 1990年9月22日, 第11屆亞運會在京開幕那天,亞運會郵票(第三組)也于同日發(fā)行。 早晨6時,當我來到中國集郵總公司門前的時候,自信早來的我簡直傻了——購買亞運會郵票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我隨蜿蜒的隊伍蠕動著,心想,中午12時之前一定能買到。由于秩序太亂,整整一個上午過去了,我發(fā)現(xiàn)我的位置非但沒有前進,反而后退了不少。饑餓與疲憊,再加上對夾塞者的不滿,我的情緒一落千丈,真想一走了之。這時候,母親來了,她將用手絹包著的三個包子遞給我,輕聲地問我累了吧,并讓我到馬路邊坐坐,她來替我排隊?粗n老矮小的母親在混亂的隊伍中被擠來擠去, 我當時真想發(fā)誓——再也不集郵了。下午3時,從樓群中傳來電視轉(zhuǎn)播亞運會開幕式的聲音,人們更加焦急了起來,一些人托這樣那樣的關系從后門買來郵票,揚長而去。也有一些人搖了搖頭,失望地離開了隊伍。我問母親怎么辦, 母親說,別著急,再過一會兒就能買到郵票了。下午6時,堅持了12個小時的我終于買到了亞運會郵票。當我手捧郵票,走出中國集郵總公司的大門,再見到坐在馬路邊等我的母親時,我真想大哭一場。 正像滿文軍在《懂你》這首歌唱得那樣,母親“把愛全給了我,把世界給了我”。如今,我又該為處于彌留之際的母親做些什么呢?天亮的時候,母親要是堅強地挺過來,那該有多好呀…… (摘自《中國集郵報》1998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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