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馬詩選 藍馬,又名蘭馬,籍貫楚湘,長住廣州,70年代后新鮮寫作者與思考者,作家、詩人、高級策劃師,世界中文作家協(xié)會、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曾任《高爾夫時尚》雜志總編、《臺灣電玩》雜志大陸部主編。 1995年創(chuàng)辦與主編民刊《詩帆》。出版有《送你一把梳子/藍馬愛情詩精選》、《抒情的蝴蝶》、《另一邊》等。
懷念一只鳥或其它 我生命中懷念的一只鳥 從冬天穿過 雙翅就剪下了一場雪 然而以箭的速度掠過山川 只留下一根紅色的羽毛 給灰色的天幕插上一面旗子
我必須離開壁爐洞開門扉 走向人影稀疏的草原 百鳥過盡 似乎不留一絲痕跡 懷念的那只鳥 卻從深冬穿過 開始生命中獨自的旅程 春天仿佛站在羽翅上了 有花兒在開
我開始愛上結(jié)白的雪原 以懷念童年的純真 鑿了不起一尊有關(guān)鳥的雕塑 哪只鳥貽贈我的一根紅色羽毛 在我處女詩集的扉頁 已飛翔出一種生命的亮點
聽見鳥鳴 聽見鳥鳴 那是遙遠的事了 自黑洞洞槍口咬傷了天空 大樓小閣侵占了樹林 只能在夢之相思坡上拾起數(shù)聲鳥啼 一轉(zhuǎn)身 鳥群們便消逝于生活之外
聽見鳥鳴 那是最近的事了 流血的天空開始結(jié)痂 感謝封槍口的人們 用良心救治受傷的季節(jié) 那些逃離的樹林開始舞蹈歌唱 欣慰舊巢鳥姿的溫暖 人們終于失去之后 重新懂得一支羽翅的美麗
鳥鳴 永遠使我們心花怒放 如聲樂享用一生
老井 老井在村西糊里糊途冷落了好幾年 每塊砌石都是一則傾傾斜斜的尋因啟事 一些凹凹凸凸的文字 在周圍蛙鳴的密密匝匝怒視下 讓麻雀忙忙碌碌啄去
轆轤繩已經(jīng)被雷電燒毀了幾節(jié) 而今彈奏不起那首吱吱呀呀的歌謠 歌迷的青蘚 憑借余音瘋長 有蜘蛛的得意鼓掌
老井確實太老 殘臂廢腳的墻邊攙扶著一棵古柏 那是唯一留著的一根手杖 然而就是這根手杖 死撐住不肯放輕易倒下 有裊裊電滋波破城而來 一排排自來水管 開始嘹亮富麗堂皇 來自于改革的緣由
土話 土生土長的故鄉(xiāng)特產(chǎn)土話 就像村前那棵古槐 牽腸掛肚了多少離家游子
寄居城市多年 熱辣辣的廣告和招牌 總讓人感到虛假 標準的城鎮(zhèn)口音 離金錢很近但離莊稼很遠 擁擠的商廈和喧囂的公園 總讓我深深懷念家鄉(xiāng)的土話 真實而不圓滑
因為懷念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 夢的火車總是每夜準時開出 滿載著一車廂沸沸騰騰的土話 在我旅居的城市免費出售 讓遠離故土的游子痛快地嘗嘗 悠悠然然嚼出一段 悠長悠長的鄉(xiāng)情
心歌 夢神夜夜如約探家去了 伸出一種草青色思想 把我從隱藏童謠的那根骨頭上脫落下來 想起故鄉(xiāng)那片梔子林 涂抹一層漁光月色
母親放飛的目光 在我屋后思念的林里啼鳴 有情有韻深訴著 那個祖輩用語言擦得晶瑩的傳說 而我在詩歌里讓回憶查找 幼稚單純的童年 是您給我朗誦《游子吟》
其實 即使游子睿智如星海角天涯 還是難圓明故鄉(xiāng)月 田園一縷麥光破空而來 就足夠我檢視自己一生 還有那時時潮汐的雙眸 總在提醒旅居城市 忘卻孟郊的人
追憶 四年鑄一劍, 棄功名, 湛海新天, 唯恐遲歸, 相思如網(wǎng)。 禿筆袖風著珠江, 賴有伊人點評。 低思量, 玉潔冰清。 枝上花開墻外香, 盡驚殤不攬夾山路。 追往事, 斷腸淚, 把酒一壺, 質(zhì)問西廂一池秋月。 玫瑰事, 書中查。
歲月留痕 北風搖響了季節(jié)的鈴鐺 我站在秋葉飄零的驛站 傾聽一匹藍馬的蹄音 那匹馬呼嘯而過 幾片亂舞的塵沙 一行剛健的蹄印 留給了白雪
我俯身而視 想那匹馬的孤旅 與我牧歌而行
絕唱 你窗前的燈照徹四壁 出墻的倩影像株臥倒的樹 安祥 恬靜 優(yōu)美 而我僅是只沉默的鳥 每天如約在此筑巢 有首歌一直悠悠揚揚
盼望某一夜 我那明澈的雙眸 亮成你床前的一盞燈 推開一扇門 便成千古絕唱
生命懷想 田野充滿誘惑 六月的稻谷飽含欲望 赤腳的農(nóng)民站在田埂里 收割矮矮的日子 穿皮鞋的商賈于空調(diào)室內(nèi) 算計膨脹的收獲 而貪婪的詩人 從原始森林到現(xiàn)代化城市 一層一層撥掉谷皮 深入生命內(nèi)核 天堂沒有 地獄卻永存 無底的人類欲望 是該填還是該掘呢
二
山在沙漠里沉默 水在草原上放歌 是山快樂呢 還是流水快樂
剁豬草的媽媽 豬還枕著夜色熟睡著 剁豬草的聲音卻響徹了整個村莊 搖搖晃晃的油燈下 剁豬草的媽媽屈著身子 把豬草剁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 新的一天被雪亮的刀刃剁成二十四段 每一段都隱滿了農(nóng)婦的艱辛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聲音 總讓我輾轉(zhuǎn)難眠 每次離家 我總習慣地倚在剝落紅漆的門柱邊 看媽媽年青的烏發(fā) 是怎樣被歲月之筆慢慢地染白 看媽媽年邁的身驅(qū) 是怎樣被晨陽之光漸漸地鍍亮 此時豬總讓鏗鏘的聲音敲醒 拱著埋伏了蛀蟲的木柵欄 大大方方地說著自己的惰庸 而我的行囊卻增加了一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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