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泣血尋女
王建剛、劉樹偉
今年3月20日， 對湖南長沙縣春華鎮(zhèn)的龍美麗來說，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日子：經(jīng)長沙縣公安機關(guān)和汨羅市有關(guān)部門的不懈努力， 失散了9年的大女兒終于回到了她的懷抱。當(dāng)民警用顫抖的雙手將她的親生骨肉送到她懷里時，悲喜交加的淚水溢滿了她的臉，母女倆抱成一團，痛哭不已。
9年里，這是龍美麗第二次流下喜極而泣的淚花———9年前，喪盡天良的前夫強行從她身邊將兩個雙胞胎女兒奪去，并且以1000元的價格賣掉。從此，這個鄉(xiāng)村弱女子踏上了感天動地的尋找女兒之路，并終于在1998年找回了小女兒。
女兒的降生并沒有使肖某有絲毫改變
1986年，龍美麗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住在長沙東牌樓的楊某，婚后她才發(fā)現(xiàn)，楊某好吃懶做， 脾氣暴躁，動輒對她拳腳相加。1987年8月，當(dāng)腹中的小孩剛剛生下來，龍美麗就和楊某離了婚，帶著兒子回到了娘家。
拖著一個兒子的龍美麗生活頗為艱難， 1988年8月，她在家人的勸說下和星沙鎮(zhèn)的肖某“好”上了。共同生活一段時間后，肖的種種惡習(xí)暴露無遺，他為人虛偽，不務(wù)正業(yè)，對龍美麗母子非打即罵，甚至變著法子折磨她的兒子。但此時后悔已遲，龍美麗的腹中又有了小生命。 1989年8月27日，龍美麗生下一對雙胞胎，這是兩個漂亮可愛的女嬰，龍美麗傷痕累累的心總算有了一個安慰，她將兩個女兒分別取名為肖倩、肖戀。女兒的降生并沒有使肖某有絲毫改變，龍美麗稍加勸說，母子倆就會遭到毒打。忍無可忍的龍美麗終于和肖離婚，經(jīng)法院判決：兩個女兒及兒子均由龍美麗撫養(yǎng)，肖每月負擔(dān)兩個女兒生活費200元。
龍美麗帶著3個孩子又回到了春華鎮(zhèn)， 此時經(jīng)歷了兩次失敗婚姻的她已對生活沒有奢求， 想盡一切辦法撫養(yǎng)3個孩子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但肖某從來沒有寄來過分文撫養(yǎng)費，要靠一個女人的一雙手來維持4個人的生活顯然是不可能的。1991年3月，有人介紹龍美麗與春華鎮(zhèn)的周某認(rèn)識，得知他為人老實厚道后，龍美麗沒有問任何其它條件， 就帶著3個兒女嫁了過去�；楹蟮纳铍m然清苦，但一家人過得充實而平靜。當(dāng)久違的笑容重新掛到龍美麗臉上時，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場更大的災(zāi)難正向她襲來。
兩個孩子一去不返，令龍美麗肝膽俱焚
1991年4月底的一天， 肖某幽靈般出現(xiàn)在周某家。這個不速之客令龍美麗大有不祥之感，因為離婚后，肖從來沒有來看望過親生女兒，更沒有盡到半點做父親的責(zé)任。果然，肖一進門，就厚顏無恥地纏著龍美麗，要她跟他走。當(dāng)這個荒唐至極的要求遭到拒絕后，肖就要挾要把孩子帶走。龍美麗緊緊抱著兩個孩子，肖干吼數(shù)聲只得悻悻離去。
厄運才剛剛開始。此后的一個多月時間里，肖某像一只揮不去的臭蒼蠅，不斷地騷擾著龍美麗一家。他在周家摔打東西，大鬧不止，還持刀威逼龍美麗，聲稱不讓他帶兩個孩子走，就要讓龍美麗母女死在一塊！龍美麗不堪糾纏，只得選擇了妥協(xié)。 1991年5月的一天，肖將兩個女兒從龍美麗家中帶走，當(dāng)時兩個孩子還只有一歲零九個月。
龍美麗天真地以為，肖在吃了些苦頭之后，會將兩個孩子送回來。于是天天倚門而望，希望孩子會突然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然而，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兩個孩子杳無音訊；一年、兩年過去了，孩子仍不見回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兩個孩子會被狠心的父親賣掉了！
這起人間悲劇是這樣一個禽獸父親如此一手導(dǎo)演的：肖某在離婚后不久，因盜竊罪被判刑兩年。 1991年4月，他乘外出勞動之機，從某勞改場所脫逃。東躲西藏幾天后，他找到了龍美麗。奪得孩子后，為逃避公安機關(guān)追捕，帶著孩子逃進了長沙縣與汨羅縣交界的玉池大山，在村村寨寨游蕩。1991年9月，他先以500元的價錢將小女兒肖戀賣給了弼時鎮(zhèn)玉池村的劉文昌家，更名為劉蓮花；后又以同樣的價錢將大女兒肖倩賣給了弼時鎮(zhèn)上饒村的周益明夫婦，改名為周新。
兩個孩子一去不返，令龍美麗肝膽俱焚，她四處打聽肖某和兩個孩子的下落，但沒有任何結(jié)果。 直到1998年3月的一天，刑滿釋放的肖某突然出現(xiàn)在龍美麗的理發(fā)店里，龍毫不猶豫一把扭住他，哭著要他交出孩子。肖某若無其事地說：“孩子過得好，我把她們寄在別人家。”龍美麗當(dāng)即拖住肖，求他帶她去找女兒。
當(dāng)天，龍美麗和肖某上路了。他們先來到周益明家，不巧女兒肖倩被周家人帶著走親戚了。 當(dāng)周家人告訴龍美麗，女兒是花500元錢買的時，龍美麗不覺血往上涌。她提出要把女兒領(lǐng)回去，被周家一口回絕。當(dāng)晚龍美麗又跋涉15公里山路，找到劉文昌家。躲在門后面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真是自己的女兒嗎？龍美麗心痛得不敢相認(rèn)，這是母女倆7年來第一次重逢。
此后，龍美麗經(jīng)常往玉池大山跑，為的是想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她一次又一次懇求兩家將女兒還給她，但這兩家人均和女兒建立了深厚的親情，不忍割舍。有一次，思女心切的龍美麗情不自禁跪在了劉家，終于令同樣善良的劉家人感動得熱淚盈眶，答應(yīng)了龍美麗的懇求。龍美麗回來后貸款5000元送到劉家人手上，作為劉家人精心撫養(yǎng)孩子的生活費。1998年8月1日，小女兒肖戀終于回到了親生母親的懷抱。但大女兒卻一直未能要回來。
民警帶著龍美麗三赴弼時鎮(zhèn)
今年2月底的一天， 龍美麗走進了長沙縣公安局春華派出所，她希望借助法律討回自己心愛的女兒。
長沙縣公安局領(lǐng)導(dǎo)聽完龍美麗聲淚俱下的敘說后，當(dāng)即指示由刑偵大隊和春華派出所成立專案組， 不惜一切代價解救肖倩。3月13日，專案組民警驅(qū)車直奔弼時鎮(zhèn)，得到了弼時鎮(zhèn)黨委和弼時鎮(zhèn)派出所的大力支持。當(dāng)?shù)弥芤婷饔袀�弟弟周建明在弼時鎮(zhèn)擔(dān)任國土員時，專案組決定以他作為突破口，達到做通周益明思想工作的目的，力求將兩個家庭的感情傷害降到最低。
從周建明的口中得知， 和周家人共同生活了9年的肖倩已被周益明夫婦視為己出。周益明家一貧如洗，周益明本人遭遇車禍成了殘疾人，其妻子彭麗祥患有癲癇病，盡管家中十分清寒，但夫婦倆對肖倩卻異常疼愛，現(xiàn)已供她上了學(xué)。肖倩也十分懂事，家中的墻壁上貼滿了獎狀，她是這個貧窮家庭惟一的寄托和希望。下午，周益明在弟弟的陪同下來到弼時鎮(zhèn)鎮(zhèn)政府。一聽要帶走女兒，他頓時淚流滿面，一個勁搖頭拒絕。經(jīng)過兩地警方4個小時苦口婆心做工作，他終于含淚點了頭。當(dāng)晚，解救小組跋涉十多公里山路到周家，然而等待民警的是上百名當(dāng)?shù)厝罕�。�?dāng)?shù)厝罕姂阎鴮χ芗业纳钌钔椋瑘詻Q不讓民警帶走小肖倩。兩地民警理解群眾的心情，只得無功而返。
3月16日， 專案組民警再赴汨羅，得到了汨羅市政法委和汨羅市公安局的全力支持并達成兩點共識：一是要堅決解救出肖倩，二是當(dāng)?shù)卣龊弥芗液彤?dāng)?shù)卮迕竦乃枷牍ぷ鳌ｃ枇_市政法委請長沙警方暫回聽候佳音。
3月20日， 汨羅市政法委電告長沙警方，說周家思想已通，請長沙警方前往弼時鎮(zhèn)接人。專案組民警帶著龍美麗三赴弼時鎮(zhèn)。當(dāng)民警再次來到周家時，發(fā)現(xiàn)情況又陡然起了變化， 周家坪里，黑壓壓擠著200多個當(dāng)?shù)卮迕�。他們將肖倩緊緊圍在中間，異口同聲表示：不準(zhǔn)帶人走。此情此景，令兩地民警既感動又著急。長沙警方和汨羅市有關(guān)部門當(dāng)即召開會議，同時分頭做周家親屬的工作，當(dāng)日下午，群眾和周家的思想工作終于做通。
周家人同意帶走肖倩，但要求龍美麗將撫養(yǎng)費由原來談好的3000元加到4000元。龍美麗一聽，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因為她已為兩個女兒債臺高筑，她哭著對民警說：“9年的養(yǎng)育恩情是無法用金錢來報答的， 但我已家空業(yè)盡……”一聽此言，專案組民警當(dāng)即掏出1000元，說：“這是以刑偵大隊全體民警的名義資助你的……”下午3時許，當(dāng)?shù)厝罕娻咧鵁釡I，依依不舍將肖倩送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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