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亮的黑色奔馳在懸崖邊上緊急剎車,發(fā)出剌耳的聲音。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嘶啞地喊道:“出去!”我感到左輪手槍冷冰冰的槍口正頂著我的太陽穴,只得照做。懸崖下面漆黑一片,我聽見浪花拍岸的聲音,感到厄運將至。接著,我的后腦勺毫無預(yù)兆地受到重擊,大腦如同千萬個小萬花筒一樣爆炸了,破裂為一片片銳利的彩色玻璃碎片。意識模糊之際,腦海中浮現(xiàn)出惡靈的幻象,伸出手指對我指指點點,緊接著卻幻化成安詳?shù)氖ト,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但當它越來越近.我終于得以看清……是圣像……就是那該死的圣像! 外面,綿綿細雨已經(jīng)停了。我們都披著風衣,肩上挎著行李袋,走下健身房前一段短短的階梯。人行道上的混凝土依然潮濕,溫柔的夜雨變成了籠罩的薄霧,源源不斷從海邊涌來,空氣里彌漫著海風咸濕的味道。 我倆都穿著便裝。我穿著厚重的藍色純棉牛仔夾克和褪色的李維斯牛仔褲。安德森稍微正式一些,穿著熨帖的米黃色襯衫、棕色的皮夾克和褐色的阿瑪尼長褲。 我把鑰匙插進那輛1991年產(chǎn)的藍色奔馳450SEL轎車的鎖孔。這輛舊奔馳已經(jīng)快要退休了,對我來說沒什么吸引力。每次坐進去,我總會不自覺地環(huán)顧四周,看看有沒有討債人。 “咱們?nèi)グ倮蠀R街的瓦內(nèi)西酒吧怎么樣?”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里克說,“聽說你在索薩利托住的地方開了一家很不錯的小畫廊,我正想買幾件呢,咱們不妨買點酒去那里看看?” “這主意不錯,你讓我沒法拒絕!蔽毅@進車里,坐上駕駛位。我估摸著安德森可能是個同性戀?墒请S便喝點小酒,又有何不可呢?或許他想買一幅畫,然后轉(zhuǎn)手倒賣賺上一筆。不管怎么樣,如果情況不妙隨時可以脫身。 我啪的一聲扣上安全帶。安德森坐上副駕駛位,車子開動,碾飛了松動的礫石。我駕車駛進滾滾車流,打開霧燈,應(yīng)對沉悶的大霧。 “你不是本地人吧,理查德?要是的話,我應(yīng)該見過你。你的口音聽起來是波士頓人! “噢,你真厲害,”他笑道,“接下來你要說出我的年齡、體重和身高,是不是?總之,叫我里克就好了。叫理查德就見外了,我覺得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我得仔細想想——為什么這個家伙已經(jīng)把我們的生活安排在一起了?“哦,對了,里克,”我說,“你到海灣地區(qū)做什么?” “生意……古董生意! “古董?聽起來蠻有意思,”我試探著問,“干這行很賺錢吧?” “咳!”他輕笑一聲,臉上帶著怪怪的笑容。 真是奇怪。這個問題明明應(yīng)該得到答復(fù),得到的卻是沉默,更加奇怪的是,這個人之前明明很開朗健談。堵在車流中等待穿過長長的金門大橋時,這種疑惑一直困擾著我。天空又飄起蒙蒙細雨,帶來海岸溫熱的氣流。雨刷似乎讓人昏昏欲睡,安德森端坐著,目光直直盯著遠方閃爍的霓虹燈。我擰開收音機打破沉默,小心地調(diào)出喬治·本森柔和的歌聲。這時安德森回過神來,像是重新插上了電源一般。 “是呀,古董生意的確很賺錢……”里克脫口而出,“無窮的財富,珍貴的古董,這年頭人人想要的東西。比黃金市場好多了,因為黃金市場波動得太他媽厲害了! 雨漸漸下大了,我調(diào)快了雨刷速度,有節(jié)奏的拍打跟我的心跳遙相呼應(yīng)。“我猜你一定掙很多錢吧?” “你根本想不到……好幾百萬! “嗯,估計我不行。”我答道,急轉(zhuǎn)彎避開路中間一輛橫沖直撞的油罐車濺起的水花。 “這不一定。希臘和意大利還有很多等待發(fā)現(xiàn)的寶貝呢。當然不屬于合法交易。這不需要牽涉政府,太多該死的手續(xù)了。”安德森打開了話匣子,這時我們已經(jīng)通過了大橋,朝索薩利托方向右轉(zhuǎn)了。 “有點冒險,是吧?我去過希臘,那里的法律很嚴厲。老天,抽根大麻煙都可能在牢里呆上幾年! “這么說吧,我們有辦法把事情變得簡單。況且,有很多連政府都不知道的寶貝呢。人一生中不管做什么都會有風險……”安德森的聲音漸趨沉寂,我們開下了寒風呼嘯的山頭,駛進文明的燈火。 索薩利托是聚居了富裕而雅致的上流階層的郊區(qū)。舒適的小別墅矗立在蔥蘢的山上,底部用腳柱支撐著。我在一家賣酒的商店前停下車,安德森鉆進商店,片刻后拿著兩瓶芝華士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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